他也是西装打扮,一边下楼,一边把一顶礼帽扣到头上。出门之后的目的地乃是火车站,上了火车直奔大连,那里有他的老朋友在等待他。老朋友是往来中日的商人,还是他在留学时代里结识下的伙伴。他想方设法的联系过去,偏巧对方此时就在中国。双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正好可以一同东渡,前往日本。
在叶雪山面前停住脚步,顾雄飞握住了他的手:“大哥昨天晚上说什么了?”
叶雪山不假思索的答道:“跟着大哥走,敢乱跑就把腿打断。”
顾雄飞满意的点了点头,认为自己昨夜总算没有白费口舌。意气风发的迈开步子,他且走且说:“猴子,我们要出远门了!”
叶雪山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出了楼门踏上水泥地面,他轻车熟路的拐了几个弯,又穿过两重院门。最后到了顾宅门口,顾雄飞一步都迈出去了,他却是骤然刹住了脚步。顾雄飞没拉动他,便是站在门外回过了头:“怎么不走?”
叶雪山自从恢复意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顾宅门内。此刻站在高高的门槛后面,他忽然心慌气短的怕了起来。苍白着面孔退了一步,他大睁着眼睛望向顾雄飞:“大哥……我想回家。”
顾雄飞听闻此言,没生气,反倒是满怀怜爱的笑了:“跟着大哥走,你怕什么?”随即他手上用劲,向前拉扯了叶雪山的右手:“听话,走!”
叶雪山颤巍巍的做了个深呼吸,果然抬起右脚跨过了门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喘了口气,他把左脚也迈了出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他看到了陌生的道路与围墙,不过人还是家里的人,都是熟面孔。
紧紧抓住顾雄飞的手,他转向前方,轻声说道:“汽车。”
顾雄飞笑着一点头:“对,是汽车。来,我们去坐汽车。”
叶雪山像是刚出娘胎一样,心惊胆战的往前走,并且想哭。日本忽然不算什么了,汽车也不算什么了,他只想立刻回到楼上房里去。然而身不由己的受了顾雄飞的引领,他被对方抱起来塞进了汽车里。
然后顾雄飞也坐了上来,伸手用力一关车门,“砰”的一声让他猛一哆嗦。汽车夫发动汽车,身下的震动与周遭的噪音让他呻吟了一声。视野忽然变得模糊,他后悔了,他想回家。
前往火车站的汽车,一共是两辆,其中后方一辆专门用来装载皮箱。当打头汽车驶出胡同拐上大街之时,叶雪山彻底崩溃了。
他怕外人,怕一切陌生的环境。车外的世界超出了他的认知,和顾宅里面完全不一样。小小的异常会让他好奇,大大的异常则是让他恐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头扑到顾雄飞的怀里,他颤抖着把脸埋进对方胸口。顾雄飞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强烈,偏巧道路壅塞,汽车喇叭响得轰鸣刺耳。打开西装前襟包住叶雪山的头脸,他一边极力做出保护姿态,一边安慰似的抚摸着对方的后背。
汽车停在火车站外,顾雄飞先不急着下车。眼看快到开车时间了,他推开车门跳下去,扛起叶雪山就往站里跑。身后送站的仆人也够机灵,拎着皮箱立刻撵上。一阵忙乱过后,他总算连人带行李一起进了包厢。其余仆人在汽笛声中慌忙下车,唯有管事人的儿子留了下来——此人算是顾雄飞的跟班,路上负责看管行李,到了大连再自行返回北平。
叶雪山一路天翻地覆,莫名其妙的就坐到了包厢床上。眼看身边又是一个新天地,他垂下头,真的哭了。
顾雄飞最富有旅行的经验,把行李和跟班一起安排进了隔壁包厢,自己就算得了清闲。随手拉上包厢房门,他走到叶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