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不行了,他在海边打着赤膊捉螃蟹,满身满脸全被晒伤,夜里周身疼得火烧火燎,皮肤也干巴巴的黑成了碳色。其实他并不缺螃蟹吃,无非是要那一点沙滩上的情趣而已,结果落得这般下场,只好苦不堪言的提前回家休养。他像黑面神似的进了家门,立刻就有仆人迎上前来,陪着笑容说道:“哟,大爷怎么提前回来了?昨天叶少爷过来了,见您不在,就赶着夜里火车又回了天津。早知如此,留他住上一夜就好了。”
顾雄飞略略来了一点兴趣:“他来干什么?”
仆人笑道:“叶少爷没说啊。”
顾雄飞不再多问,径自上楼回房要换衣裳。高高大大的站在床边,他正要脱下外面单褂,可是眼角余光瞥出去,他忽然发现自己枕边露出了方方正正的盒子一角。当即敞着前襟弯下腰去,他掏出那只手表盒子,同时发现床上全是点心渣子。
从点心渣子细看下去,他又发现床上也存留着坐卧痕迹。敢在他的床上吃吃喝喝的人,除了叶雪山又能有谁?
顾雄飞没生气,反倒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转身坐下来打开盒盖,他先不急着看表,而是展开了上层信笺。
信上只有寥寥几句大白话,简直让人没有回味的余地,并且夹杂了一个错别字。可是顾雄飞反复读了好几遍,觉得叶雪山有意思,写出来的信也挺有意思——像小孩子一样,赚了点钱还专门过来告诉自己,并且把话说得磕磕绊绊,语无伦次。
顾雄飞很闲——凭着他的地位,对下早已无须事必躬亲,唯一的正途便是力争上游;然而上峰段巡阅使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称段巡阅使为伯父。关系既是这样的密切,他索性连溜须拍马的功夫都省略掉了。
他心猿意马的戴上了手表,想要去天津看望叶雪山。然而一夜过后,他开始脱皮。
脱皮,一层一层的脱,从面孔到手臂,从前胸到后背,乱糟糟的全是干燥白皮。这个德行显然是根本不能见人,于是他被自己的皮困在了家中。
如此直过了小半个月,他的皮肤才重新恢复了洁净光泽,不过依旧黑得厉害,关了灯会找不到他的人。好在他一直都是条人高马大的壮汉,如今再加上一层黑,也算不得什么大变化。
自我感觉良好的上了火车,他心想叶雪山这回发了小财,不知道要轻狂成什么样子,如果实在闹得不堪,自己少不得还要教训他几句。哪知待他真到了叶公馆,却是进门扑了个空。叫来仆人一问,仆人很笃定的告诉他:“我们少爷刚刚开了一家公司,现在这个时候,肯定是忙正事去了。”
顾雄飞大吃一惊:“什么?他开了公司?”
叶家的仆人素来都像游魂一样,除了洒扫之外,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