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雄飞早已吃饱喝足,这时就稳稳当当的转向了他:“不行,给我吃!”
叶雪山乖乖的低头又吃,拼了命的再吃四分之一盆,他已经感觉眩晕作呕:“大哥,我不吃了!”
顾雄飞伸手一拍桌面:“吃!”
叶雪山勉强又吃一口,可是一直含在嘴里,始终咽不下去。顾雄飞看他总算是尝到了苦头,这才问道:“不是怀上了吗?怀上了就得给我吃完!”
叶雪山摇了摇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含着一颗半生不熟的山楂说道:“没怀上,不吃了。”
顾雄飞对他一瞪眼睛:“既然没怀上,为什么说怀上了?我告诉你,你这就叫撒谎!敢对大哥撒谎,大哥饶不了你!”
说到这里,一名仆人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大爷,您的电话。”
顾雄飞起身出门,走去客厅接了电话,对方却是天津的沈家大少爷。沈家大少爷在电话中一阵欢声笑语,说是明日要去北平,必要瞧瞧顾雄飞不可。顾雄飞当初陷在沈公馆,差点没被沈将军骂去一层皮,全凭着大少爷从中斡旋,所以大少爷是不能不接待的。顾雄飞握着话筒,因为对方也是熟人,所以并不为难,也是谈笑风生。
放下电话之后,顾雄飞转身往餐厅返回,一边走,一边思考明天如何安置叶雪山。不想刚刚走到餐厅门口,他就看到叶雪山蹲在地上,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剧烈呕吐。
叶雪山随口说了句谎,结果受到严惩,被迫吃了半盆山楂。翻江倒海的吐了一场,他神昏力危的双手撑地,简直连蹲都要蹲不住。顾雄飞快步过来扶起了他,他还昏昏沉沉的含糊说道:“没怀上,不吃了……”
顾雄飞伺候他洗了脸漱了口,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同时越来越觉后悔。叶雪山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热,是个要闹病的征兆。顾雄飞想叶雪山其实是很听话的,自己心平气和的教导他,他也是一样的能听;可自己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了促狭心眼,结果把个弟弟逼得半死不活。这算什么事情呢!
如此混过一夜,到了翌日上午,叶雪山依旧是周身发烧,也不乱走了,也不饶舌了,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顾雄飞肠子都悔青了,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正是难过之时,沈家大少爷到了。
沈家大少爷并非孤身前来,身边还带了他家的二姑爷。这两位乘坐汽车,从天津一路开了过来,因为是统一的兴高采烈,所以丝毫不见疲态。见了顾雄飞之后,大少爷当即伸手一指:“嗨!顾兄,白了!”
顾雄飞见了老朋友,心里略略的透进一线光明:“我如今赋闲在家,又不出海,哪里还黑得起来?”
大少爷和他不见外,且走且道:“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是一直抽不开身。家里老三老四上个月一起动身去了欧洲留学,前前后后都是我操办的,不信你问小文,我都忙成什么样了?”
小文风采依旧,漂亮的晃人眼睛:“大哥的确是忙,从早到晚的跑,跑的脚后跟打后脑勺!”
大少爷听了他的形容,当即想要反驳,然而小文言语不停,紧接着又问顾雄飞:“子凌现在还好吧?”
顾雄飞摇头叹息:“又病了。”
小文点了点头:“哦……能看看他吗?”
顾雄飞继续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他现在并不适宜见人,一来是头脑不清醒,根本不认人;二来是……”他斟酌了一下,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精神状况也不是很稳定,见了生人他会受到惊吓。”
这几句话果然震住了小文。几人进楼落座,大少爷仍然是开门见山:“我说,你就真要坐在家里养老了?”
顾雄飞苦笑一下,大喇喇的答道:“没办法嘛!”
大少爷不以为然的“唉”了一声:“什么叫做没办法?你当老爷子会真记你的仇?他老人家是不分亲疏,只分喜恶。不信你看小文和佳珍,你说他是喜欢小文还是喜欢佳珍?佳珍在杭州住了好几年,他什么时候问过一句?小文要是连着两天不露面,他就得打发人找去!他对小文的心,和对你的心,是一样的。小文之所以不挨骂,是因为小文不惹事;你我之所以总挨骂,是因为你我不听话。问题不在老爷子身上,在你我身上。你这也在家里住了好几个月了,差不多就得了。现在老爷子不在家,等到再过一阵子老爷子回来了,你去天津给他赔个不是,不就结了?”
顾雄飞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好话,所以不管自己心思如何,表面上总要敷衍一下。一团和气的点头答应了,他又陪着对方说了几句闲话。大少爷兴致高昂,又要去找段家几位少爷,大家晚上一起乐一乐。顾雄飞自然不能不从。临出门之前他上了趟楼,进入卧室去看叶雪山。
叶雪山静静的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气息奄奄。顾雄飞俯身和他贴了贴脸,感觉还是有些热。
叶雪山有了知觉,把一双眼睛缓缓的睁大,哑着嗓子唤道:“大哥。”
顾雄飞柔声说道:“大哥要出门去,过一会儿就回来。你想吃什么,大哥给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