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被周屿淮尽收眼底。
雨声踩着树叶,越安静,心脏跳动的频率便越快。
周屿淮说这话是在他们分手后的第三天?,他们隔着窗户,在一通电话里。
其实这句话也算是妥协,只要她?不离开,周屿淮什?么都能答应她?。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裴溪。”
周屿淮补充的最后这一句话,将所有的意思?挑明,又仿若是在试探。
裴溪猛地拉上窗帘,压住心脏,脑子里像是走马灯在播放一样,她?无?法?且平静地面对周屿淮抛出的问题。
或许只有隔着墙体,她?才能稳住声线理性思?考。
“我累了,先睡了。”
裴溪声音轻细,没有一点以往的佯装强势。
每一次她?都很想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释怀?
为什?么回忆要谈的比恋爱还久?
这段回忆久到,她?每每回想鼻尖都是酸涩难忍,像是被巨石压着心脏,每喘息一口?气,都是煎熬。
2008年发生了很多?事。
那一年奥运会,金融危机,南方雪灾。
还有那一年,裴爸爸走了。
裴溪没有参加葬礼,她?在医院转了好几?圈,她?醒来后一直站在门口?听着裴母接受调查,那是冬季,医院的廊道格外冷。
她?拢紧了病号服的羽绒服,就趴在门缝处听。
“都是为了孩子过生日,本?来吵完架就不应该出门的,溪溪想去普陀山很久了,想看普陀山冬季的雪景,路上开车倒是没有吵架,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不好。”
“那你们平时吵架多?不多??”
裴溪指腹摁进了门沿,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母的回答。
“多?,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吵架,但不会隔夜,结婚时约定好的。”
“那平时吵架孩子在不在场?”
裴母在这时候犹豫了一下,说是犹豫,其实是在回忆平时的过程。
“有时候在场,大多?数时候是不在的。”
两个调查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笔尖没有停下过,裴溪站在外边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她?继续听,继续看。
“裴溪会不会水?”
听到这个问题,裴溪慢慢往后退上一步。
是在这时候,她?余光瞥见的周屿淮,穿着单薄的外套,指节通红跟着急救推车往急诊室的方向去。
外套的肩膀上被雪沾湿了,裴溪跟了上去,看着他在急救室门口?,很冷静地问医生每个问题。
急诊室的门口?只有周屿淮一个人,单薄外套领口?被拉脱线了。
脖子上有伤痕,这些都被裴溪收在眼底。
后来的她?才知道,急诊室里的是周屿淮的姑姑,周屿淮是在姑姑家长大的,八岁才被接了回去,这些都是陆祁告诉她?的,周屿淮从来没有提过。
他们的恋爱还没有到这种能融入对方家庭的地步。
她?就这样看着那个少年坐在急诊室外,冻红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发丝上还是刚化的雪花,视线只盯着脚尖。
在这样极冷的天?气里,走廊是没有温度的,少年漆黑的瞳孔像是断电的灯丝,没有一点的光亮。
护士经过时,她?叫住:“诶,姐姐。”
裴溪脱下外套,她?的羽绒服厚实,内里还带着余温,她?让护士帮忙将衣服交给周屿淮。
她?现在没有别的东西,只希望这件衣服的温度能暖热那个少年。
她?没能看见周屿淮收下这身衣服的神情,准确来说,其实她?也不想被周屿淮看到,他们不是不认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一面之缘那个少年并不在意。
他应该早就不记得她?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她?,那种压迫式的提问让她?高度紧张,她?不记得,什?么也不记得。
连自己会不会水,在这个场合下绝对不能记得。
当送走了所有人的以后。
裴母说:“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裴溪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问:“为什?么不救爸爸?”
裴母眉心出现一丝褶皱,扭头看她?,眼神比以往都要冰冷得多?。
“因为我要救你。”
“但我会水!”
“你会?你游上来了吗?”
没有,车落水那一刻,裴母砸开车窗拖着她?往上游,她?没试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游上去,但她?知道,爸爸不会水,她?试图回过头,是裴母拉着她?往上寻找生机。
“可是你连试都没有试!”
裴溪红着一双眼,裴母立马捂住她?的嘴,她?的呼吸在这个动作?下停了,心脏像是被一根细铁丝一圈圈缠绕着,宛如下一秒骤停。
“谁给你时间去试?我是救你,我只能救一个,只能一个,就只能是你。”
裴母放低了声音,红了一圈眼眶。
只能是她?,裴溪睫毛颤抖着望向她?,心脏疼得厉害,她?会像个活生生的行尸走肉,像个不太?完整,满身愧疚替人赎罪的圣母。
其实她?并不是这样,只是那时候的裴母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无?力反驳。
她?找不到任何?词语来指责妈妈是错的。
裴母也在稳住自己的呼吸,下唇抖了抖。
那是唯一能彰显情绪的小动作?了,不起眼、很微妙、很难以捉摸,又收得极快。
“裴溪,你还小,你不懂。早点休息。”
年少时,几?乎每个大人都会对着孩子说,你还小,什?么都不懂。哪怕是后来成年大人也会这样说,不是她?们真的不懂,而?是思?想背道而?驰,理想不在同一根线上,大人寻找的借口?,维系亲情和固执自己的借口?。
那件送给周屿淮的羽绒服,就是在那天?深夜还回来的。
护士拿过来时说:“放心,没让你同学知道是你的。”
她?在衣兜里看到了一颗糖果。
一颗草莓味的奶糖。
她?不爱吃糖,但是草莓味的奶糖是可以除外的。
如果说第一次见到周屿淮产生过小鹿乱撞的怦然心动,那第二?次在医院大概就是此生难忘。
…
第二?天?,裴溪醒的时候,栖山镇的怪天?气又变了样子。
昨晚裴溪没有睡好,因为周屿淮说的那些话,她?在想她?需不需要给一个答案,逃避一向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她?想:如果周屿淮不再提,那她?也可以装作?没听到。
这天?早上,她?洗漱完以后,在屋内听到隔壁的动静,她?整个人都像是在雨露中刚逃离的藤蔓,浑身都是冷汗。
隔壁的门一响,她?顿了几?秒,紧接着才压动把手冲出去。
步子太?快没来得及刹住,谁知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