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桶消毒水很重,裴溪提着费劲。
她以为南景会绕开她,但对方没有,反而是帮着她将桶提到了隔间,顺着蹲厕漩涡灌了下去。
她们就是这样有的联系,晚上,她请南景吃了一顿烧烤。
一来二去两个人多聚了几场,多吃了几家有名的餐厅。
再后来,半岛堂接到快三十单时,南景离职了,原因是商场开业后效益并不好,工资下调已经撑不住她在北环路租房。
那天晚上都喝了点酒,酒精混着北海的晚风灌进脑子里。
裴溪说:“你来帮我吧。”
这句话,让她们凑到了一起好几年。
她们是适合在一起的。
适合一起共事,适合做朋友,这些都是试过了得出来的。
裴溪不管什么时候看南景都觉得这姑娘骨子里透出的淡定,一语击中关键点显得特聪明。
“老先生就一个儿子。”裴溪不闲无聊地滑着手机屏幕。
赵先生离家这么多年,先前和裴溪有过沟通,言语谈吐也不像是败家子。况且,那瓶子不值钱,要拿也不会找个假的替上。
南景后腰靠着工作台,指尖一下下点在台灯上,台灯一闪闪的,她则是慢慢说:“你要是把范围缩小了,家贼这个说法当然不成立。”
“范围要扩多大?”裴溪看她一眼,注意力又回了手机上。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闻,是关于岑悦的。
许默在饮水机边上倒水,转头回一句:“平时有人上那儿去吗?”
裴溪滑动屏幕的手指慢了下来,目光微微凝聚。
许默反应了一下:“诶,不太对,好像那间屋子上了锁,只有一把钥匙来着,除了老太太也没人能进去。”
都在这件怪事上沉默住了,按照许默的分析,瓷瓶被调包,那就只能是在放进杂物间之前,也就是老先生去世前。
裴溪手指摁在屏幕上,思量着一言不发。
而许默和南景对视一眼。
“糟了!”
许默忽然放下杯子,瓷杯和桌面来了个碰撞。
南景被吓了一跳:“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裴溪朝他看去,目光淡定,手指从屏幕上挪开。
“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摆明讹上咱们了吗,钥匙就一把,就咱们整理进去了,停电前那什么周总跟他助理又离开了,没人看着!我早说这单子怪怪的不能接。”许默双手放腰间顺气。
裴溪淡下的眸光暗了一瞬,半拖的手机往上抬了下。
她在窗边,正午的太阳晒得后背渐渐发烫,她腿站直人往前走。
“南景,你上次做的现场清理和方队对接了吗?”
裴溪是岔开了话,原因很简单,关于许默说的,越想越觉得烦躁。
南景回:“对接好了,你放心,她让我问你什么时候空给她回个电话。”
裴溪闻言打开微信,往下滑了滑,底下有三条前天的消息没回。
她有时候会忘记,这个行为的确是不太礼貌。
深吸一口气,她点开慢慢回着。
“那裴姐,咋办啊?”许默犟得很,还是会揪着这个话题说。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裴溪慢滑着手机,“他们给照片是什么时候?”
“那天电话定下就发过来了。”许默绕到她面前,“这中间好几天,我们有时间买假瓶子吧?所以我才说来讹咱们的.......”
裴溪单手拖着手机,大指滑到跟周屿淮的会话框,没有备注。
指尖在许默的说话声中“哒哒”打着字。
裴溪:[鱼活着没有?]
“真的,这事儿得放在心上,这可不是小事。”许默说完这一串缓了一口气。
边上的南景倒了一杯水给许默。
裴溪摁下锁屏键,视线抬高放在许默脸上,她沉默须臾。
“嗯,把文件袋拿给我。”
将整理的U盘再交给周屿淮后,这一单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至于别的,那不是裴溪该关心的事儿,她只需要按照要求做好清理,做好一切委托人要求的事情。
南景拉开抽屉,手腕往前递:“你今天过去吗?”
“今天过去交货。”裴溪声音淡淡地响起。
手指一圈圈绕开文件袋的白绳,她继续说:“明天你们去南城的话,早上就别来工作室了,多在家好好休息。”
有时候接到的单子会涉及到出差。
刚好南景明天和许默一块儿到南城去。
检查完了东西后,裴溪在衣架上取下包,手伸进衣兜确认了车钥匙。
许默问她:“裴姐,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去,这里过去毕竟很远。”
她要去给周屿淮做最后的交接工作。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裴溪把文件袋装进挎包里。
手机此时震动了。
周屿淮:[你在哪儿?]
周屿淮没有回她上一条消息,裴溪一边朝着外边走,一边回消息。
裴溪:[拍个照片我看看。]
对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周屿淮选择无视的消息,她也会。
刚说完,会话框弹出照片。
裴溪站在门前,阳光直射屏幕,她手掌挡在屏幕前,点开照片。
照片有点糊,背光的暗处拍的,正好是她推门的动作。
她脸色霎时变了,顺着照片拍摄的方向看去。
周屿淮正好站在那边,神清气浅,他也不需要用过多的神情来妆点自己,晨光是陪衬,满墙的爬山虎也是。
“拍什么?”裴溪走近质问,“你偷拍上瘾了是不是?”
裴溪声音放大了一些,路过的大叔朝着他们看了一眼。
当然,周屿淮注意到了,但不在意这种异样的眼光,经历过,所以觉得无所谓了。
“你让拍的。”
“我让你拍我了?”
“我拍的是门,不是你。”
这话好像是在说:只是你恰好从里边出来。
“这不是理由。”裴溪还口,顺带她拿出文件袋递出,“检查一下。”
她也不问周屿淮为什么主动过来,直奔着主题走。
周屿淮低眸看一眼:“东西出了问题,这个东西没有检查的必要。”
“什么意思?”
“我问过老师,即使是先生在世前,瓷器依然是锁在柜子里边,那时候堆放在书房,没有人碰过。”
裴溪手腕是僵的,像是听到这话变得酸软了,又像是维持这个动作久了给累得,她轻轻垂下去,反问:“你在怀疑我?”
周屿淮继续不急不缓地说:“东西是我搬的,上了锁,除了整理那天,平时没人能进去。”
“所以你就怀疑我?”裴溪不置可否地动了动嘴角。
她在等周屿淮漏出别的神色,对提出的这件事、这个问题有别的反应,但观察了好几秒,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