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杂物都堆放在了阁楼,路程太远不怎么回来,即使回来也不会上阁楼。”
裴溪思考着,回神时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
“东西,是我搬的。”周屿淮不冷不淡。
赵哲去国外很久了,老先生去世前半年走的,算起来,就是走后周屿淮来帮忙搬的东西。
“那这么说,这是他们搬走后才丢这儿的,不是说只有一把钥匙?”
裴溪问话很平静,没有制造半分悬疑感。
周屿淮目光凝着想了想,随后回:“一颗糖能说明什么?这是二十八楼,贼进不来。”
“怎么非得就是进贼了?”裴溪撂他一眼,“能说明的东西很多,我们整理的不只是遗物,还有故事,这是一颗喜糖。”
裴溪从垃圾袋里捻起包装纸展开,红色半透明外壳,中间是双喜的字样,老牌子了。
“北海的婚宴基本见不到这种喜糖,年轻人的婚礼形式增多后,喜糖的花样也多了起来,尤其是这种水果味的硬质糖果,包装也不体面的,就算是两年前也也鲜少会有新人会选择它。”
裴溪这么一说,周屿淮也跟着蹲身,手腕落膝头轻偏,神态闲雅洒脱。
“所以呢?”周屿淮问。
“老先生曾是德华教授,三五好友都是有名的人物,可这封信寄件地址是巴州如意县栖山镇,这么偏,你看,寄件时间还是两年前。”
周屿淮跟着看了一眼,的确是。
“那时候先生还没走,这封信他应该看到了。”
“废话,信封被拆了,信纸都不在,肯定是看到了。”
周屿淮站了起来:“老师和先生常年资助偏远地区的孩子,可能就是一封感谢信,别再浪费时间。”
这个分析是合理的,如果是一封感谢信,那就是不经意间顺手丢在了桌上。
这里堆放的都是老先生生前的遗物。裴溪甚至能从周屿淮的言语中想象到画面。
一个信封,耽误了不少时间。
桌面收捡干净后便是柜子里的东西。
“老太太是什么病?”裴溪拉开柜门,小蜘蛛从缝隙里爬出来,顺着柜线往上,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你即使告诉了赵哲也不见得他会回来。”
周屿淮的口吻总是云淡风轻。
裴溪默不作声,在老太太眼里,如果生病告知赵哲人便能回来的话,也不会开生死的玩笑。
老人忌讳这个,这主意像是下下策。
“他回不来。”裴溪只说了这一句。
“理由呢?”
裴溪不回答,暂时装下了这个没有被授权的秘密。
周屿淮从她的沉默里探出了些什么,倒也不继续多问,像是因为了解,才会有的下一步动作。
门被敲了两下,助理站在外边,没有越过门槛。
两人望了过去。
“周总。”助理唤完后看了一眼裴溪,“有通电话需要您接一下。”
看神情很重要。
裴溪往前挪了一下给他让出空间。
助理放低了声音,在周屿淮边上说:“岑小姐打来的。”
裴溪听到了,她没有什么波动,很平静地继续做手里的事情,将单子里的重要东西摘出来。
周屿淮到楼梯口接通,手机搁到耳边,还没说话,那边便是质问。
......
“你怎么不接电话?”
......
“什么事?”
......
助理还站在门口,这里其实隐约能听到些周屿淮的声音,不过不清晰。
他神色收掉后朝着屋子里看去。
裴溪蹲在柜前,单侧膝盖悬着,左手肘支撑在腿上,这姑娘身上没有一股温婉气息,像是被阳光剥离出的翡翠,只留了清透疏离。
“裴小姐,我来帮你。”助理几步上前,将垃圾袋撑开。
“不用,我一个人做会快很多。”
裴溪说话是委婉的,但又不够委婉。
助理是个聪明人,尴尬笑了笑,又岔开说:“待会儿我将鱼送到半岛堂,不知道工作室有没有人在?”
“听说老太太不住这儿。”裴溪又拉开最底下的柜子,“那平时这鱼是谁喂?”
“之前都是刘老前辈的学生过来照看,正好住楼上,书房也有监控二十四小时开着,周总时不时也会过来瞧瞧。”
“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养在老院子?养在这儿多麻烦。”
言外之意,反正最后都是送回老院子。
裴溪理着单据,这层柜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先生不喜欢房子太过冷清。”
周屿淮的声音,手指刚挂上一侧口罩。
裴溪看他,什么也没说,人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爱好,老先生即使离世也会有这么多人记得,就像她常常记得的那句话,死亡并不是真正的遗忘。
助理出去了。
她不问那通电话,但助理进屋很明显是不想让她注意到那通电话。
裴溪将理清的散单夹好,第二次拉开抽屉时。
她翻找出了好几封信,厚实牛皮纸,有火漆印、有的还有卡通贴纸。
字迹特别工整。
“这么多感谢信?”裴溪手腕一斜看着封。
“他们资助的学生上百,你觉得多吗?”周屿淮反问。
很多人怕是都不会记得资助者的名字。
裴溪没看,将信塞入盒子里:“老先生的葬礼她们来了吗?”
她们——被资助者。
周屿淮的吸气声很明显:“亲生的都不见回来,你觉得能来几个?”
“你这是对他有偏见。”裴溪声音淡淡地,侧身去拉中间的隔层。
柜子里放着一些电器说明书,表面的几张沾了油点子。
其中还有一沓传单,药房促销广告、瑜伽房、健身房,不管受众群体是不是老人的,都收在里边。
这些也不是垃圾,不能扔。
周屿淮靠上干净的地方:“偏见是不解释造成的。”
裴溪的广告单中滑落出一张薄信纸。
她带着手套,展开这个薄信纸时显得吃力,周屿淮慢慢蹲下,还是刚刚的位置,指腹捏住边缘一搓,信纸展开了。
这个举动没有声音,但足够碰撞裴溪本平静的心脏。
她不说,连句谢谢也不会给。
给了,就乱了。
信纸上的字迹比起别的几个信封更为成熟了一些,裴溪边看站了起来,腿弯处有点麻,没有信封,单独放的。
看到开头,她说:“这东西很重要。”
开头的称呼是:赵先生。
一封邀请信,邀请参加一场婚礼。
周屿淮站裴溪身后,他的个子比裴溪高很多,能在最佳位置看清信纸上的内容,没有特别之处。
“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这儿。”周屿淮提醒。
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