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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上有残余鲫鱼的味道吗?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是,心跳的很快。

109

宁晃亲完立刻就后悔了,老实说,他最后悔的不是该不该亲,而是应该在陆忱临滚蛋之前亲的。

这样亲过之后,就完全不用考虑后续该怎么面对陆忱的问题。

否则就会像眼前这样,在床上背对着陆忱,心如擂鼓,一声一声,几乎要把他给震晕了。

他心想,

该死的,他就不能现在变回三十四岁吗?

他快猝死了。

冷不防耳根被碰了一下。

就像炸了毛似的抖一下。

陆忱在他身后笑说,你耳根好烫。

他恶声恶气:“不要你管。”

他就哄他,说,小叔叔,我以前也不敢亲你来着,特别怂。

以前的陆忱和他?

宁晃的耳朵支棱起来,阴阳怪气:“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陆忱就支着下巴说:“以前胆子很小的。”

“你要不要听?”

小刺猬在被窝里纠结了半天,终于慢吞吞翻了个身,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和别别扭扭的表情,说:“你说吧。”

陆忱就笑起来。

是在程忻然的几次事件之后。

他压抑而不可言说的情愫,如蔓草般疯长。

110

他那阵在读研究生。

一边是难度极大的项目和论文,一边被父母亲戚追问性向、使出各种手段给他介绍女孩,甚至追到学校来,想要带他去看医生,一边又是他蠢蠢欲动、想要创业做出成绩的野心。

他从念书时便是一个事事完美主义的性子,对自己要求可怕得高,学不会放过自己。

这些便像是一重又一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每到晚上,焦虑得合不上眼睛。

而他有奇怪的怪癖,精神一焦虑,就忍不住跑去刷厕所、刷露台、洗锅碗瓢盆,清理油烟机灶台,还有边边角角的缝隙,半夜怕给宁晃吵醒,都是轻手轻脚、开着小灯做的。

谁知宁晃半夜起夜,迷迷糊糊趿拉着拖鞋出来上厕所。

就瞧见房子到处都锃光瓦亮,纤尘不染。

连沙发套都拆下来换掉,餐厅的地板已经被擦干净,还打了蜡,他打开灯一看,甚至能瞧见自己的倒影。

而自家一米八几的大侄子,穿着围裙,挽着袖子,带着粉色的塑料手套,在昏暗的灯光之下,跪在地上吭哧吭哧擦地板。

好一副受万恶旧社会迫害的童养媳形象。

——面面相觑三秒,大为震撼。

宁晃揉了揉眼睛,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梦游?”

他尴尬得想要撞墙,半天才咳嗽一声,小声说:“不是,我就是……睡不着。”

宁晃实在搞不清楚,他睡不着跟他擦地板有什么关系。

他尴尬地站起来,说:“我一焦虑睡不着,就想做点什么……吵着你了么?”

宁晃把他拉起来,把他手上那双的可笑的塑料手套给一只一只拽下来,扔到一边儿去:“你排解压力我管不着,但是已经凌晨三点了。”

“你是要猝死了么?”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小声说:“不想睡,一闭眼就心烦。”

宁晃又把他围裙解下来,说,傻逼,你越不睡觉越烦。

围裙的系带在背后,打了个不太好解开的结。

宁晃笨手笨脚替他解下来的时候,手臂环着他的腰,像是在抱他。

他盯着宁晃软蓬蓬的头发,恍恍惚惚想,原来他比小叔叔高。

他说,项目催得好急,好烦。

宁晃就淡淡说,说要不就不写了,怎么还把人给逼疯了。

他就笑,说那就毕不了业了。

毕不了业,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

他陷入无尽焦虑的死循环。

被宁晃敲了一下。

“你不还会做家务呢吗。”宁晃说:“还他妈会给地板打蜡,我这辈子就没见识过。”

他笑起来,说:“又不能做一辈子。”

宁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又说:“还有,小叔叔,我喜欢男人。”

宁晃说,你又不是没说过。

“小叔叔,你能不能……闭眼。”

他的声音都快发颤了。

宁晃的话头一下就停了下来,半晌,松开手,看了他一眼。

也许耳根是烧了起来的,睫毛也是在颤的。

沉默了许久,还是闭上了眼睛,别扭生硬地开玩笑:“陆忱,你不会想大耳刮子抽我吧。”

他捉住他的肩膀的时候,感受到了紧绷的肌肉。

他俯身,阴影覆在宁晃的面孔上,目光落在薄而红的嘴唇上。

他心脏跳得厉害。

却又想起了太多。

怕父母亲戚发现他对宁晃不一样的情愫,怕影响到宁晃好不容易才稍有起色的事业。

又怕宁晃接受不了他的感情,连陪在他的身边都成为奢望。

最后只得狼狈仓惶地直起身来。

也许过了很久,他额头抵在宁晃的肩头,用力抱住了对方,仿佛这只是一个粗糙而非细腻的拥抱:“小叔叔,我好累啊。”

——他感觉宁晃颤抖了一下。

也许是失望的,又或许是庆幸的,或者一切都是他的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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