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男人,在外忙了一天回家,又饿又累,总是希望当妻子的能笑脸相迎。现在世子回家了,世子妃倒好,撇下他还在捣鼓什么羌文,再加上这两人本来就心病未解,以世子的脾气,也难怪他又扭头而去了。
白筠顿了下脚,后悔自己的疏忽,急忙追了上去,只哪里还追得上?呆了片刻,只好去小书房通报。
善水刚合上经文,笑着对嬷嬷道了谢,待与白筠一道回房,听她说了刚才的事,白筠又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先前没想到这个。要是早提醒下,也不会这样了。”
善水笑道:“这又干你什么事?他天天早出晚归的,合着我什么也不用干,就整天在屋里死等他一个人啊?再说了,他前几天都回得那么晚,谁知道他今天忽然提早回来?他爱留不留随他的便,咱们自己吃饭去!”
霍世钧回了藩台营衙署,派人叫了宋笃行来,道:“随我一道去鹿延看下城防构筑情况。”
宋笃行有些惊讶,道:“世子,鹿延一个来回几十里,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现在过去,中间必定还要停留的,今夜必定是赶不回的。不如明日一早再去?”
霍世钧人已往外大步而去,“鹿延无山地屏障,西羌人从前就时常从那一带偷袭进犯。防务事大,等不到明天。”
鹿延的筑城自然要紧,但是也不至于要紧到这样的地步,宋笃行见他莫名奇妙说走就走,一时倒有些丈二金刚摸不到后脑勺了。只他是上官,自然是他说了算。只好匆匆整饬了衣帽,点了一队亲兵跟随,一行人在夕阳里往鹿延城而去。
一晃眼,便是第三天的晌后了。前两天里,霍世钧一直没回府,也没什么话传回来,善水也是闷声不语,对他只字不提,只埋头学自己的羌文,倦了就做绣活。这会儿正在屋里与雨晴一道整理着从前的一些领边绣,忽见白筠托了一盘黄澄澄的橘进来,放到了桌前,道:“南兴蜜橘呢,今天刚到的。可算稀罕吧?”
这若是在洛京,冬天有橘吃,也不算什么事。但在这兴庆府,能吃到新鲜蜜橘,还是有名的南兴府贡桔,这可就贵重了。过来这些时候,还是第一次见。
雨晴赶紧放下手上花边,去净了手,回来破开一个,细微嗤嗤声中,散出一股清香。把桔送到了善水面前,对着白筠笑嘻嘻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定是世子爷叫人从南兴府送来的吧?这费老大远路的,可见用心了。”
白筠看一眼善水,见她眼睛还盯着手上那花边,咳了一声,假意对雨晴又道,“有人可不止对这个用心,还有更用心的呢。打擂台打倒了莽人不算,你猜怎样?最后还不忘教训那莽人,说什么那件棉服,是他夫人一针针亲手缝出的,他若不想要,他就代她收回。只是奇了,怎的到现在也没见到那件衣服回来?”
善水自然知道白筠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一眼盘中的橘,见新鲜可喜,终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样说话了!再跟我扯,看我往后把你胡乱配个人打发了了事!”
白筠呼冤,“我若有扯半句,以后把我怎么样我都没话说!”
善水道:“行了,我知道你故意说给我听的。那个打擂台,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去打什么擂台?”
白筠见她终于被勾出了兴趣,不再是前几日的闷嘴葫芦样,精神一振,忙把自己从霍云臣处细细打听来的都给讲了一遍,末了,绘声绘色道:“世子站在十丈开外,一箭射了出去。你们猜怎样?”
“怎样怎样?”
雨晴睁大了眼,急忙追问。
白筠看一眼善水,见她也望着自己,神色略微紧张,这才笑眯眯道:“只见那火折的筒盖被射落,下面还摆着,纹丝儿不动。这还不算,最叫人开眼的,竟是从竹筒里头冒出了火!这一箭过去,那风竟把火折子也给带着了!当场震得全场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个叫崔载的,当场便跪了下去。我听霍侍卫长说啊,世子那天,不止收了这崔载,现在全军数万人,哪个对他不是心悦诚服?”
雨晴眼中冒出彩虹,喃喃道:“我那日要是在,亲眼看见就好了!”
善水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么中意。哪天我给你开脸服侍了他?”
雨晴撅嘴,“我可没那个命!世子爷看见我就皱眉,我晓得他嫌我话多。那天早,你们都去了花厅做衣服,剩我伺候他。他那个脸色,吓得我躲他都来不及!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白筠拧了下她脸,这才看着善水道:“别管世子爷那天到底为何上了擂台,就冲他教训那人的最后一段话,便可见他用心了。”
白筠说完,见善水不语,只是低头玩弄着手上的一只橘,又补道:“霍侍卫长说,世子前两天是去了鹿延查看城防。今天已经回来了,只人还在藩台营里忙着呢,好像午饭也没好好吃,更不知道啥时候能回。现在天这么冷,藩台营里有什么可吃的?吃不好,睡不好,就是铁打的人也要倒下。要我说,自己的人要是不好好心疼,还指望谁去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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