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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真的要结婚了?”
“听说是要结婚,刚才那个可能就是她未婚夫。”
“不会吧,未婚夫是不是太快了?”
“那就是男朋友?”
“不管是未婚夫还是男朋友,跟大小姐都好配,他好帅噢!”
“还好啦,我觉得还没有许特助帅。”
……
……
一声一声的议论,能穿透空气,落到许清衍的耳朵里。
刚才他陪同宁晚蓁下来,看着她上车,再目送她和蒋斯祈一同离去。
他第一次觉得,道路尽头的落日原来会这样刺眼。
许清衍独自驱车回宁宅,半途找了个安静的无人小道,停了车。
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里有一盒女士烟,是宁晚蓁的。
他拿出来,轻晃烟盒,抖落出一根。
小道上的晚风带着寒春的冷冽,风吹过摇落下的车窗,带走拂动的烟雾。
他的手肘散漫搭在车窗那儿,手指间的一点猩红在逐渐到来的夜色中孤独闪烁。
烟是宁晚蓁教的。
许清衍在某种程度上,和宁晚蓁是同一种人,被迫循规蹈矩,努力演好老爷子给的人设。
宁晚蓁本身就是外向张扬的性格,一直被压着,难免会偷偷叛逆。
被许清衍撞破抽烟的秘密后,她就把他拉过来,逼迫他学,逼迫他成为自己的同伙。
只有变成同伙,他才不会告密。
那是封闭的无人的储藏室,四面墙壁只有一面墙上有一个两米高的栅栏窗,午后的阳光穿过,留下曲折光影。
他们的影子落在墙面,她揽着他的脖颈,强迫他低头。
许清衍抗拒地推开宁晚蓁,宁晚蓁见他怎么都不肯张嘴咬住点燃的烟,干脆自己满满吸了一口,然后丢下烟,捧住他的脸,吻住他的唇。
她总是使坏,许清衍猝不及防,被她送进来的烟呛得猛烈咳嗽。
许清衍呛得整张脸都红了,差点没站稳,宁晚蓁却得逞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调皮笑意。
后来他们开始接吻。
许清衍记得当时并没有风,储藏室里只有压抑的光线,闷热,窒息。空气一滞不前,彼此鼻息之间萦绕的呼吸与似有似无贴近的身体温度,一起将他们裹紧。
是的,没有风。
但清晰落在他记忆里的,却一直是那一刻,宁晚蓁晃荡起伏的裙摆。
很好看。
点燃的烟被晚风吹灭。
许清衍收敛起所有心绪,整理一番之后,开车回了宁宅。
老爷子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宁晚蓁和蒋斯祈出去约会,心情很不错。
许清衍回来的时候,管家正在陪他下棋。
“阿衍。”
老爷子的视线还在棋盘上,一面思考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一面叫住许清衍。他说:“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许清衍没有等很久,这场棋很快就结束了。
老爷子最后一步棋赢了,难得乐呵地笑起来,招呼许清衍来身边。
输了棋的管家从楼上拿下来一份合同,按老爷子的吩咐递给许清衍。
许清衍接过,看到合同扉页上面的字,眸色不着痕迹地深了几分。
“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你也长大了,这套房子是给你的奖励。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些天会安排人去收拾归置,等安排好了,到时你想住,随时都可以搬过去。”
老爷子送给许清衍的,是一套莫泰庄园的房子,宁家自己的楼盘,价值不菲。
在场的管家和佣人,无不羡慕许清衍,这可是几千万的房子,老爷子说送就送。
只有不远处站着的王姨,神色微微复杂。
许清衍站定几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公式化地对老爷子说了一声:“谢谢董事长。”
老爷子纵然头发花白,老态尽显,可眼底的精明与犀利,从未消失过。
他面上笑着,拍拍许清衍的肩膀:“咱们离得还是很近,有空多回来看看。你也能清闲一点,不用一天到晚被晚蓁命令着做这做那。你是她公司的助理,又不是私人保姆。”
之后他又招呼管家来下棋,让许清衍回去休息。
绵里藏针说的便是老爷子,他表面对许清衍关怀备至,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有着他的潜台词。
许清衍不傻,对老爷子的心思心知肚明。
老爷子嘴上说的想搬随时搬,实际上却是在告诉许清衍,必须尽快搬走。
他担心许清衍会影响宁晚蓁的婚事,要先下手为强,将他们之间微妙的亲密斩断。
许清衍此刻就像老爷子棋盘上的棋子,用不到了,就舍弃了。
如果真的舍弃倒还好,老爷子偏偏又想捏在手里,绞尽脑汁的让这颗棋子为他所用,继续发挥余下的作用。
许清衍一路走到三楼,冷寂寂的走廊只有
', ' ')('他一个人。
他这才抬手,看着手中这份所谓的购房合同。
推开房间的门,回到独属于自己的空间,许清衍将这份赠与他的礼物嫌恶丢置到一旁桌子上,没有再多看一眼。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
一条短信,四个字:【过来接我】
西城有一座跨海大桥,连接对面的港口。
大桥底下是很长一片的海滩,深夜浪涛从海平面滚滚而来,拍在海滩上,也撞在礁石上。
四周暗色沉沉,没有灯,只有桥上呼啸而过的车流留下的模糊绵长的尾灯,送来明灭不定的光影。
许清衍将车停在海滩外的沿海公路上,很远就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昏暗海滩上窸窣跳动。
她提着裙摆,光着脚,追逐着浪花。
迎面而来的寒风是咸的,是海风。
海浪不够温柔,轰隆拍击的声响像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将人吞噬。
许清衍蹙起眉头,快步走向那个身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捡起她丢下的手包和高跟鞋,然后径直走向她。
宁晚蓁今天刚好穿了一条复褶长裙,裙摆一角被她提在手中,海风吹过时,另一侧的裙摆依然能随风飘荡。
她正追逐着退潮而去的浪花,新一轮的海浪要涌来,人还没来得及往后退,手臂就被用力抓住。
宁晚蓁停了下来,扬眸看到晦暗光线里许清衍绷着表情的脸。
他们站定一瞬。
海浪来了,哗啦一声,穿越两人而去,又缓缓退走。
宁晚蓁的裙摆湿了,小腿残留着海浪的冰冷,同样湿了裤腿的许清衍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拽着她手臂将她拉离危险地带。
宁晚蓁踉跄几步,快到沿海公路边时,叛逆地甩开许清衍的手。
她停下了,许清衍也停下了。
“他呢?”许清衍沉着声问。
宁晚蓁装糊涂:“谁?”
她眨着眼,看到许清衍不大好看的脸色,才笑起来说:“你说蒋斯祈啊,他当然走了。吃完饭我和他就拜拜了。”
“他就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他又不知道我来这,我是自己来的。”
许清衍忍了忍,喉结滚动:“宁晚蓁,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其实许清衍也不是总是没有情绪,他会生气,尤其是在宁晚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时。
比如她寻求刺激去玩赛车,一个人高空跳伞,比如她与朋友出海钓鱼,遇上大浪天气被困在海上几个小时——
她从来都没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
或许她知道自己是危险的,但是这似乎是唯一能让许清衍情绪波动的方法,他会生气地喊她名字,会在平静惯了的眉眼之中流露出不悦。
宁晚蓁唇角漾着笑,伸出手臂揽住许清衍的脖颈,贴靠着他:“你在紧张我吗?”
许清衍敛眸与她对视,原先涌上心头的紧张随着浪涛的声音一点一点消弭,他不回答,拦腰将宁晚蓁抱起。
宁晚蓁被许清衍抱到车子的后座,她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车门没关,许清衍半蹲下来,握着她的脚,仔细抚掉粘在上面的沙子。
然后他将她脱下的高跟鞋重新给她套回去,像是把她的顽劣关了起来。
“如果我没来,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宁晚蓁笑着:“你会来。”
许清衍放下宁晚蓁重新穿好高跟鞋的双脚,褶皱很深的眼皮抬起,目光直直地望着宁晚蓁。
“如果我不来呢?”
“你会来,你怎么不会来,你最听我的话。”
海风咸涩,他们在彻耳的浪涛声中对视着,说的好像都是无意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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