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淡能抗下一切刀枪剑伤,甚至是内伤紊乱,走火入魔,但未必扛得住怀孕这件事。
早孕之人该有的症状,云淡全都齐了,头晕眼花到站不住,想继续贴身跟着危漠崖进进出出是不可能了,出个门还得危漠崖扶着他;吃啥吐啥,连安胎茶也吐,偏偏他又觉得,主子吩咐了要他吃下去的东西,他就该尽忠职守地全部消灭,喝点粥水都一副强打精神受刑似的的样子,连危漠崖都觉得要看不下去了;精神自然比以往更加紧绷了,危漠崖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浑身僵硬,一副等着受罚的样子。危漠崖见了每次都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没法子,几次见他浑身不舒坦的模样,一气之下直接将人摁倒在床强吻下去,吻到云淡浑身发软为止,才抱着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人儿,一言不发地又给他喂水喂药。
就这么卧床养了一小段时间,终于到了甄不移和亢应哲的大婚之日。请帖还是甄不移亲自送过来的,危漠崖对着帖子上的王妃二字,哈哈直笑了一整顿饭,笑到甄不移翻个白眼走人了,他都停不下来。婚宴自然还是要去的,毕竟甄不移和亢应哲二人一路走来,危漠崖是见证着的,也是真心替两个老友高兴。
当晚,危漠崖带着云淡入了王府,见着一对新人,都穿着新郎官的大红袍子,自然免不了又打趣一番:“这王妃娘娘怎么不罩着大红头盖呢?就这么出来抛头露面?”
甄不移也毫不在意地回呛回去:“本王妃还想向危楼主你讨教讨教呢,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让风月楼继承人又有着落了?”这话出口,甄不移和亢应哲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望了眼危漠崖身后的云淡,还都看着他的肚子。
云淡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脸颊稍稍有些泛红了。
危漠崖不露痕迹地朝旁边挪了挪,挡住那二人的视线,嘴上还是不饶人:“那这该是王妃来讨教呢,还是王爷来讨教呀?”
甄不移和亢应哲这两人,在床上谁上谁下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但小王爷毕竟身份尊贵,一个鼎鼎大名的白道会话事人嫁进王府,怎么都比王爷下嫁江湖侠士要来得像样得多。因此危漠崖这个玩笑,可谓是开得恰到好处,成功又让小王爷一脸羞涩外加气急败坏地躲到甄不移身后了,危漠崖见此自是又乐得合不拢嘴。
入席入座,危漠崖和云淡被当作甄不移一方的家眷坐了主桌,而亢应哲那边则自然是三王爷和三王妃出面了。
云淡身为下人,本该全程站在危漠崖身后,但亢应哲却给他安排了一席位置。云淡正欲回绝,亢应哲却温柔道:“漠崖都和我们说了,你现在保重身子要紧。更何况他就带了你一个人来,位置多得很。坐着吧,我们和漠崖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以后这些礼节,不用管这么多了。”
云淡仍是不敢自己拿主意,只默默等着危漠崖吩咐。危漠崖朝那椅子点了点头,他才向小王爷行了礼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席间都是些宫廷豪宴,大鱼大肉免不了,酒水他是绝对不敢碰的,吃食他本也无甚胃口,但危漠崖仍是给他夹了点菜肴。云淡心里知道,这是上了桌,便怎么也得给天家的人一点面子,更何况主子主动给他夹菜,再不想吃也得啃了。
同席的三王爷和三王妃也不是陌生人,饭桌上互相交际几句也颇为自然。三王爷望了望云淡,朝危漠崖举了举酒杯,目光深沉着道:“今日这大概也得给危楼主道声恭喜了。”
危漠崖自是也回敬了杯酒,淡淡道:“算是托了王爷和王妃的福。我看那白道会干脆改作送子观音庙得了。”
这话惹得三王爷和三王妃都笑了起来。那三王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云少侠先前受伤中毒一事仍历历在目,此番再度有孕,实乃极其幸运也极其艰苦之事。不知危楼主是否介意,让我再替云少侠探一把脉?”
危漠崖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忙道:“三王妃肯屈尊降贵,危某自是感激不尽了。”
那三王妃便坐到云淡身边来,凝神仔细替他把了脉,面上神色微变,道:“如今看来仍是稳妥的,但云少侠千万要切记,从今往后,运功万万不可尽全力。这胎儿牵制着你的真气,若是强行运功,恐怕会伤及自身。到接近生产之时,危楼主也还是提前请些高人,替云少侠先行调养些时日较为妥当,若有需要,宫里御医众多,以小王爷的名义调派几人过去,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危漠崖将这番话都认真听进去了,又敬酒道了谢。
云淡胃口不好,碗里危漠崖替他夹的那一点点菜,他也是翻来覆去吃不完。好不容易熬到快要散席,主人家那边开始发放回礼。一般天家的回礼都是些坊间买不到,但也无甚具体用处的花俏玩意儿。但给危漠崖和云淡的这一份,自然是与别家不同的。
危漠崖打开那一个小小的礼盒,发现里面装的是把钥匙。
甄不移凑近了些,悄声道:“这是三王爷的意思,大概算是回你给的那个令牌的礼了。从宫外往六王府里来,有一条密道,这钥匙是那密道里头的小门的。倘若真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你们直接往王府里来,用得上就用吧。”
', ' ')('危漠崖苦笑了一声,又重重地拍了拍甄不移的肩膀,道:“果然是兄弟。放心吧,有风月楼在的一天,这黑道便不会给你添乱子。”
宴席结束,众人皆散。一出王府大门,云淡顾不上什么礼节规矩,直接一把推开危漠崖,蹲到墙脚就是一顿吐,该是将方才吃进去的东西统统吐了个干净。
危漠崖先是一愣,随即马上跟上去给人拍背顺气,心里也知道,这人肯定是整个晚上都在忍着。天家宴席尽是些鲍参翅肚,油腻得很,他自己都觉吃不习惯,更何况这个怀着孕的倒霉孩子。
云淡吐得胃里是什么也不剩,还在呕着酸水,见危漠崖过来了,忙向后撤了撤,生怕污秽溅到他身上。
危漠崖轻叹口气,直接搂过云淡的腰,将人半抱在怀里,马也不骑了,一路搂着走路回府。
回到危府,云淡看起来似乎状态好了一些。危漠崖席间喝了不少酒,一路慢步走回来,夜风吹着,酒意有些上头。府中下人皆已将余事安排妥当,除零星几个守夜的侍卫外,硕大的内院里,一时只有危漠崖和云淡两个人。
危漠崖走到房前,仍是搂着云淡不放,忽然开口道:“云淡,不如我也娶你吧。”口气甚是寻常,似乎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主子说什么?云淡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怯怯答道:“主子醉了,早些歇息吧。”
危漠崖“哼”了一声,忽地发力将云淡整个人压向一旁的墙壁,双手扣着他双肩,贴身凑近到他耳边,低沉却压迫着道:“怎么,不愿意?你早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也只会是我的人,如今扶正了给个名份你,你还怕什么?就这么害怕我?”
夜色浓重,云淡看不清危漠崖的神色,无法判断他究竟醉了几分,只能强定下心神,轻声答道:“属下是下人……主子是,主子……”
云淡看不清危漠崖,可偏偏危漠崖却将云淡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眸内仍是波澜不惊,什么变化也摸不着,危漠崖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样强势,却又莫名有些落魄。
危漠崖脑子里一团乱麻。酒醉迷糊,加上因顾及他身体,久未与身前之人有过亲昵,各种无名火气胡乱窜起,他直接伸手捏着云淡下巴,强硬拧开那人下颌,欺身过去便是一通深吻。云淡睫毛微颤,任由主子在他口腔里横扫掠夺。
“云淡,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我……”一吻完毕,危漠崖仍是轻轻捏着云淡的下巴,思考措辞许久,目光却闪躲着,“你不是下人,你见过哪个下人能睡我的床,在我屋里过夜?”
云淡本就被那一吻搅得气喘吁吁,思维停滞,主子这个奇怪的问题,他更是根本无从回答,只能呆呆地站着。
“唤我的名字。”危漠崖突然又下令。
一件事还未消化完,另一件事突然又扔到他面前,云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知道直呼主子的名讳是万万不合规矩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说,唤我的名字。”危漠崖直瞪着他,又再重复了一边。
云淡一头雾水,只道:“主子,属下不——”
“滚!”一听到“主子”这两个字,危漠崖直接扯开云淡把他推到一边,浑身上下都怒火爆棚,用尽所有力气去强迫自己,不去狠狠处罚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云淡被他一推,扶墙才勉强站稳,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正欲开口先认错,却听得危漠崖恶狠狠地一声“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只得埋头转身,沿着拐角乖乖地消失了。
危漠崖一拳狠狠砸向身前墙壁,一时之间,气愤,挫败,心痛,失落,不甘,所有情绪纠结在一起。
想听云淡唤他的名字,是近些日子来才突然有的想法。他一直知道云淡是他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除非云淡死,不然他绝不会失去他。就这么把持着他,看他为自己清除一切障碍,满足自己一切需求,毋需多言,云淡是他危漠崖一个人的。以前,对此他是全然满意的,可是为何现在,忽然心里想要的东西,不同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