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谢皇后娘娘赐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高举着双手接过放着鹤顶红和三尺白綾的镶金托盘。
皇后愤怒地甩袖出了门去,留下那太监监视我的死亡全过程,好确认后回去禀报交差。娘娘,请上路吧。早死早超生。太监冷漠地催促,想必在宫廷里生存了许多年,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了。
我冷笑着站起身来,将那白瓷瓶中的鹤顶红一饮而尽。
没有料想中翻江倒海的疼痛,只有久违的困倦向我袭来,全身血液急速地奔流循环急欲寻找一个迸发的出口,那腥甜几次冲入我的喉头却又倒流回去。最后,右手腕处一阵破裂的尖锐刺痛传来,我颓然倒下失去了知觉
云儿!云儿!莫要吓我!你快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破碎的哽咽在一阵猛烈的摇晃中时断时续地传入我的耳畔。
殿下殿下您这样抱着娘娘,老臣,老臣如何能给娘娘诊脉一个战战兢兢的老迈声音哆哆嗦嗦地插入。
今日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我的身体被缓缓放下,像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有个发抖的手搭在我的左手脉处,哆嗦了半日,娘娘脉象紊乱,据殿下说适才服食了鹤顶红,照理服下此毒后片刻便会印堂发黑、口吐黑血,但娘娘脉象中却无中毒之兆,反类虚火旺盛之相,血气逆转,心律却渐缓
哪来这许多废话!若无中毒,为何这手腕处血流不止?换一个!狸猫焦躁地将其打断。
又是片刻的诊脉,臣臣也查查不出娘娘有何异状娘娘手腕处莫不是外伤外伤缘故不如不如臣先将娘娘的血给止了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连整话都说不清楚了。
有粉末倾倒在我右手腕处,却没有任何感觉,除了血液急速喷涌之感,全身所有的知觉仿佛都集中到了那里。想睁开眼,却似有千斤重量压在眼皮上如何也睁不开。
为何止不了血!为何!云儿!云儿!你莫要如此吓我!崩溃般歇斯底里的嘶喊回荡在耳边,有无助的颤抖。若血流不止会如何?!低迷的气压笼罩四周。
若娘娘若娘娘血流不止莫说腹中麟儿腹中麟儿的性命就是娘娘娘娘的性命也难保
片刻诡异的沉寂后,狸猫颤抖的声音仿若不可置信地低低响起,你说什么?麟儿?你是说孩子?!
是。依娘娘脉象看来已有孕一月有余。孩子?孩子!想睁开眼搞清状况,却怎么努力也徒劳。
我落入一个颤抖激动的怀抱中,有人轻轻拂过我的脸颊,云儿,听见了吗?我们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你醒醒呀,云儿。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生下他的孩子!在心底绝望地呐喊,只觉心脏一阵急速收缩疼痛,血液涌入大脑后又直奔右手腕去,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呕吐之感袭来,便又失了知觉。
快!宣云相和方师爷入宫!焦躁的命令携十万火急传出重重宫门之外
这厢,云相和方师爷面色凝重地坐在太子妃纱幔掩映的床前,看着云妃右手腕鲜红的菊花,菊花的花瓣妖娆地伸展开,细密的血珠不断地一颗颗从花瓣处渗透而出,似红烛之泪蜿蜒地顺着白瓷样的手腕缓缓滴落,***处更是艳红发亮,整朵血菊灿烂地燃烧,仿若夕阳最后的绚丽,华美哀伤、触目惊心。
云相眉头紧蹙,眼中有掩饰不住的伤痛和疼惜,却又有无可奈何的失措,看见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谈笑间便可翻天覆地的左相露出此等表情,太子顿觉心里一阵冰凉,脸上血色尽褪。
方师爷在一旁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下两页药方递与一旁的太监,细细嘱咐煎煮之法。
事已至此,大人就不必欺瞒了!云儿到底得了何病?这手上的菊花不是磕碰瘀青如此简单吧?
哎,容儿终是没能逃过恍恍惚惚中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伸出手将我从幻灭沉浮的黑色深海中拉了起来,我好像听见了爹爹的声音,熟悉得让我想哭,殿下可愿听一段臣的前尘往事?不过,还请殿下先恕臣欺君之罪。
云大人且说无妨。
臣年少时曾游历诸国,后游至西陇境内。那日巧遇京城有人摆擂赛诗文,臣当时年少气盛,好奇凑热闹便应了擂,过关斩将得了擂主,之后只当市井玩闹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不想却得了台下一观擂女子的仰慕。臣自然不知,回了香泽国中不出半年与友人游湖城郊,湖光山色中偶遇一绝色歌女,当时血气方刚、行事草率荒唐,见那女子也有些意思便将其纳为妾氏。却不知为我云家引入了一场灾难。我隐约里断断续续听着,心下想原来爹爹年轻的时候也有这许多故事,却从未听爹爹提起过。
想来殿下已然猜到,此女便是当年的观擂之女,因慕臣浅陋之才便千里迢迢从那西陇国追寻而来投奔,被臣纳为四夫人,也就是容儿的娘亲。平地惊雷,原来我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娘竟是这样一个执著于爱情的烈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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