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后面的话怎么都问不出口。
单八宝这时才想起来,她和顶闻珑在一起的时候，古霄与齐琼已经启程前往蛊雕族历练之地了。
她眉眼含笑，拉住顶闻珑的手，一脸得意地对古霄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这是我认定的妖侣，你以后叫他姐夫就行了。”
古霄：“……”
他整只妖都不好了！
自己只不过是想进族中的历练之地而已，莫名其妙进了这个破秘境就算了,现在一眼不注意，姐姐就被狗男人叼走了？
他眼神不善地打量顶闻珑，确实应该好好认识他一下。
唔,长得不错，身材不错，不对,这些对于妖怪而言没什么用，他们看得是实力！这只妖怪的实力……
古霄眯了眯眼,看不透。
他忍不住欣慰的想，不愧是姐姐，就算随便找个野男人眼光也这么好！
顶闻珑早就注意到古霄不善的目光，也不在意。别看这只蛊雕现在顶着一张成年男人的脸，在他心里仍然只是个幼崽而且，充其量算是个半大小子。
不过怎么说他也是单八宝认可的弟弟，多多少少得给他一点面子。
于是顶闻珑努力牵动嘴角，自以为友善地对着古霄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古霄：“……”
什么意思？他是在挑衅么？
一旁的齐琼眼看古霄的脸色越来越黑，连忙转移话题，“老大，你们是遇到海天宇才找到这里的么？他人呢？”
心里忍不住嘀咕，他这老大平时板着一张冷脸就已经够招人烦的了，现在还对着媳妇的娘家人露出这种表情，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顶闻珑点头：“他去找吃的了。”
连芊芊这时恢复了一些灵力，继续过来给古霄治疗，不求完全治好，但得赶紧让他恢复行动能力。
她接着顶闻珑的话补充道：“我们从第一层过来不久就遇到阿海，他把我们送回来的。”
“刚刚我听洞口有些声音，是……？”齐琼继续问。
“你说那个啊，”连芊芊漫不经心地随口说着，“我们刚准备进来，就见洞口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看到我们过来还要赶我们走，嘴里也不干不净的。”
“可能以为我们是来抢钥匙，所以才那么生气的吧。”她耸耸肩，“那几只妖怪实力也不错，只是遇到队长就有些不够看了。”
提到刚刚遇到的那几只妖怪，单八宝也有些想不明白，“古霄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原本还以为第二层的人有多么厉害，交手后才发现挺一般，或许能和海天宇打个平手，但绝对不是古霄和齐琼的对手。
齐琼叹了口气，“你们遇到的应该是想浑水摸鱼的小喽啰。”
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和古霄加在一起的实力居然连前百都排不上。
“第一层因为走几步就会进入幻境的原因，大家几乎都是各自为政，最多就是小团伙形式，但在第二层，自由不被限制，所以渐渐形成按照种族分为妖、魔、鬼和人类修真者四个阵营，各有一个统治者。”
提起这四个阵营古霄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愤道：“本来这四个阵营的建立是为了同族之间守望相助，修为高者给予修为低者一些庇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统治者以及高层的一言堂，只要是进入第二层的人，就必须要加入进去，听从安排。”
古霄和齐琼一开始没多想，如果是其他秘境或许还能因为天材地宝发生冲突，可这个秘境简直穷得一逼，要什么没什么，根本没有值得争夺的东西，就欣然地加入妖怪阵营，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一点点打探渡过第二层的方法。
他们想得挺美，人家却把他们当炮灰，每天让他们出去杀妖兽找食物，找到的吃的还得先给上层，剩下的那点他们自己都吃不饱。
至于打探消息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一个个警觉的很。
齐琼想到那段憋屈的日子郁闷的不行，成天被那些实力不如他们的妖怪们呼来喝去，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那里遇到了海天宇，我们三人一合计干脆退出阵营，也就是他们说的叛逃。”
古霄握紧拳头接着道：“本来我们没暴露实力，就是两个不起眼、实力也不怎么样的小妖怪，走了就走了，不会引起别人主意，好死不死当时来了一个新管事，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拿我们开刀……”
后面他不说单八宝也能猜出来，“所以你们就把他们杀了？”
“对啊，难不成还留着他们？”古霄一脸理所当然，“离开妖族阵营后我们过了几天好日子，然后就倒霉的在一只妖兽的肚子里挖到了钥匙。”
他一脸黑线，“鬼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那样一只平平无奇的妖怪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天道宠儿了，后来想想凶兽的身份，还是别自作多情。
古霄和齐琼又讲了很多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这两人的嘴皮子都挺利索，尤其齐琼还有点话痨，讲得跌宕起伏，把连芊芊听得直呼精彩。
而单八宝却越听脸色越沉，她从这两人叙述中推断出他们过得并不好。
也对，如果过得好久不会受伤了，现在能笑闹着说出这些话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齐琼：“我和你们讲啊，我之前还遇到一只蛟，看那模样再过几万年或许能化龙呢。”
“哇！”连芊芊十分捧场，“秘境里也没有龙族了么？”
齐琼摇头，“反正在第二层我没看到过。”
虽然他们只是在妖怪领地，也就是东方区域活动，但这里都没有龙的身影，其他三个区域更不可能有了，至于第二层最中心的混合区，龙族如果出现在那里只会死得更快。
“其实吧，我觉得……”古霄也插了一句，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单八宝冷声打断，“谁伤得你？”
山洞中静默一片。
古霄和齐琼抿了抿嘴，不回答。
就连刚刚一只表现的很活泼的连芊芊此刻也悄悄缩了缩，恨不得让自己隐身。
最后还是古霄干笑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神情自然，“那只妖怪早就被我们杀了。”
他拍了怕胸膛，“我这么厉害，其他妖怪想重伤我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我之所以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就是因为他临死反扑，我一时不察才被他得逞的……”
单八宝定定地看着他，看得古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如果不是在场人修为都不错，恐怕根本听不到。
“你不知道吧？”她突然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左耳尖，幽幽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左耳都会忍不住抽动几下。”
古霄默默垂下头。
顶闻珑看了一眼齐琼，声音淡漠：“你说。”
齐琼抖了一下，他看一眼古霄，之前他求自己不要将伤他的人的身份告诉单八宝，他原本不同意，一门心思地等着单八宝和顶闻珑来了一起去给古霄报仇，但他每天可怜兮兮的求他，搞得他最后心软答应下来，甚至刚刚还主动和他配合，可现在……
主仆契约让他无法违抗顶闻珑的命令。
古霄看出他左右为难，也知道但凡姐姐要做的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叹口气，主动道：“是妖将费历，原型肥遗。”
“肥遗？”单八宝皱眉，从记忆里搜索有关这种妖兽的资料，不确定道，“是黄身子、红嘴巴，长得想鹌鹑的鸟？”
古霄狠狠地闭了闭眼，点头。
他不说的主要原因是不希望姐姐去替他报仇，怕她有危险；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丢人。
连芊芊没忍住问了一句：“肥遗虽然也挺厉害的，但是和蛊雕、穷奇比起来……”
根本没得比啊？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么。
古霄苦笑一声：“我年岁和他相差太大，哪怕有血脉压制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有人把目光对准齐琼，古霄年纪小他们都知道，最开始他化形的时候就是一副未成年的样子，更不用说中间还沉睡了一万年，可齐琼……？
齐琼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恶声恶气道：“我至今还不到五万岁，算起来也是只幼崽好嘛！打不过活了几十万年的肥遗很奇怪么？！”
连芊芊憋住笑，连连摇头：“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她是真的没想到，成天吊儿郎当，一副怼天怼地模样的齐琼居然还是只幼崽，简直……
“噗！”她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在齐琼凶狠又羞窘的目光下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洞口看看阿海怎么还没回来”后，急忙往外跑，生怕被他抓住。
哪怕是穷奇幼崽，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也能一巴掌拍死她，她还是见好就收赶紧跑吧。
等连芊芊完全消失不见后，齐琼才狠狠地‘哼’了一声。
顶闻珑对古霄提到的另一个词更感兴趣，“你刚刚说的妖将是什么意思？”
“妖族阵营有一皇、四王、十三将，肥遗是十三将之一，排名第七。”古霄解释道，“其他魔、鬼、修者三个阵营也差不多。”
单八宝一开始没把第二层里的妖怪太放在心上，现在听说单单只是妖族就有十多个人比重伤古霄的肥遗还厉害，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是她低估了他们。
古霄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姐，我不想让你知道不是觉得你不如肥遗厉害，而是他们是一整个势力，打了妖将来妖王，说不定最后妖皇都会出手，没必要。”
单八宝拍了拍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嘴角挂着笑容，但说出的话却裹着冰碴，“有没有必要是阿姐说的算。”
“阿霄，”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道，“我们妖族最开始就是在与天挣命，你哪怕丢了命也不能丢了气性，明白么？”
有句话她没说，但她话里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在有一挣之力的情况下，不战而退是妖族最不齿的行为。
古霄一愣，片刻后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都变得亮了一些，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懂了。”
如果他这次因为瞻前顾后而退缩，那他以后再遇到强敌第一反应绝对不是拼命，而是逃跑。
妖族的都是在血腥中成长起来的，如果他跑习惯了，哪怕有再好的天赋，在高的血脉也不可能成为大妖。
单八宝见他想通，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乖。”
齐琼这会儿终于从尴尬中解脱出来，狠狠拍了一下古霄的后背，“淦！老子就说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杀回去，哪怕不能正面打也可能偷袭啊，杀不了他也得重伤他！你非不同意，还是你姐姐说话好使。”
古霄在单八宝面前乖，在齐琼面前就是另一幅面孔了，他龇了龇牙，毫不客气地顶回去，还专挑人家伤疤戳，“你是谁老子？你就是个幼崽而已，还想当别人老子？”
这要是平时，齐琼早就和他打起来了，现在有单八宝和顶闻珑两尊大佛，他只能憋着。
顶闻珑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突然觉得他们这样打打闹闹的也挺好，让他想起曾经在神扇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时连芊芊和海天宇手牵手走进来，海天宇的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只长得和鸡很像，体积是正常鸡的十倍，有着三对翅膀的妖兽，他笑着道：“为了庆祝我们汇合，我特意抓了一只六翅鸡回来。”
这种妖兽的味道是公认的好，只是被吃的差不多了，数量稀少，他飞了好远才在鬼族边界抓到的。
单八宝礼貌道：“有劳了。”
以为六翅鸡太大，他们将它分成几份，有直接烤的，有用大叶子包起来外面再裹上一层泥巴，做成叫花鸡样式的，还剩下最后一份，他们找了个石头挖空做成锅，炖汤喝了。
几人吃饱喝足后，海天宇才沉重道：“现在情况很严峻。”
“我刚刚探听到消息，肥遗已经发现我们藏在这里，这联系其他几位妖将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古霄摸了摸下巴，“看来他也厌倦这种你追我逃的日子啊。”
“你别不当回事，”海天宇看向他，“以往他为了独揽功劳，从来不请其他妖将帮忙，这次一口气请了三位妖将，恐怕是势在必得。”
“我怎么不当回事儿了，我认真着呢！”古霄现在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之前成天提心吊胆害怕肥遗找到他们，先把巴不得他能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出一口窝囊气。
他看向连芊芊，“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彻底好？”
连芊芊估摸了一下回答道：“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