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今羡才看着晏元川,轻而慢的道:“我会走,也要走,但不是现在。”
晏元川似乎不懂,但又似乎懂了。
他看着今羡,他从袖口处拿出了一个兵符,没有逼问她为何不走,亦没有任何的劝阻,有的只有一句话:“这是一个兵符,是顾延以前给我的,这些兵现在跟随着我,一直驻扎在藩地,虽然不多,但是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和爹爹便能把你从宫里平安的带出来。”
今羡惊楞,往日都被人欺负惯了,也没敢受禄,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显然有些不敢碰,也不敢收下。
“听话,拿着。”晏元川说:“你拿着爹爹安心些,爹爹晚些就安插人进去皇宫,你若是有任何的需要,你就同他们说,他们会转告爹爹的,爹爹就住在皇城,你说走,爹爹就带你走,你说不走,爹爹这辈子就呆在皇城护着你。”
今羡看着他,宴元川虽然说话底气十足,但他眼底有明显的紧张,似乎生怕她会拒绝,可能是血脉相连,又或许是因为心中心疼娘亲和宴元川的错过,如今她可是他唯一的亲人,若是不接,他估计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受。
就像他说的,娘亲会对着他红眼眶,会对着他生闷气,今羡想到这,莞尔一笑,伸出手接过了宴元川给的兵符,然后抿了抿唇,低低的对着晏元川说了句话。
晏元川显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她刚刚喊了他爹爹,还同他说了句谢谢,良久后,晏元川才流了一滴泪,“欸”了一声,应了。
两人还聊了好一会儿,今羡从他嘴里能感受到娘亲的不一面,还有他这些年来,尽管他不说,今羡也能从中感受到他的那种孤独,一直到日落西山,她和晏元川才往回走。
只是还没完全回到帐子,远远望去,就看见顾归酒大步往这边走来,下一瞬就到了她的身边,他身上的淡淡丝竹香沁入鼻尖,今羡敛眸,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兵符收紧。
在昨日之前,晏元川只觉得顾归酒是瞒了他今羡没死的事,让他整个人处于生气的状态,但是直到刚才为止,晏元川知道了当年为何假死的真相,他整个人都觉得难受,如鲠在喉。
看见顾归酒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他当时问顾归酒,他女儿怎么会死,顾归酒那段时间丢了魂,整个人没有一点点的生气,他原以为他们两情相悦,人死不能复生,也没再往他的心上扎刀子了,没想到居然......
今羡也能看出晏元川如今不待见顾归酒,她没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也没想晏元川为了她一大把年纪了还和皇上斗智斗勇,她想要自己好好的解决这些事,是自己惹下的根,要自己来拔掉。
今羡看着晏元川,低声说:“爹爹,你先回去,我明日再去看你。”
晏元川尽管再不喜顾归酒,如今也是女儿为大,他顺着她,就像当年顺着今苑,低声道了句好。
顾归酒站在今羡的身边,跟着喊了一句爹爹,却没有得到晏元川的任何回复,他也没恼,也能猜到今羡把实话告诉了晏元川,他没觉得不能开口的,毕竟的确是他的错,他没不认。
晏元川苍老的背影往帐子内走去,顾归酒胸膛抵着今羡单薄的肩膀,他没忽略掉她眼底的落寞,他掌骨分明的大手抬起,就在快要触上她的头顶上揉揉她的头发时停住了手,罢了,还是别惹她反感了。
他轻而又轻的叹息一声,心疼她此刻眼底的不舍,“我明日就下旨在皇城新建一座王爷府,然后叫爹爹搬去住。”
“好吗?”他开始学会询问她的意见。
今羡眼眸微颤,看着晏元川的背影,“不用你建,爹爹会守着我的。”
她如今也有底气说出有一个人能为了她干什么事,不再是漂泊不定,不再是东奔西跑,终于有了一个人,是她的底气。
只是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顾归酒心头的失落感愈发的深了,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也可以为了她放弃所有,也可以让她如此的有底气的说出一些话,是她把心封闭起来了,永远也不去接受他。
罢了,日子久了,她总会明白的。
顾归酒单薄的眼微垂,无声的叹息了下,舔唇,“明日要去狩猎吗?前几日狩猎你都没来,爹爹明日也会去,而且林子里有很多好看的动物,鹿还有兔子,对了,温白白就是在这里被我抓来的,明日我带你去看她的窝,怎么样?”
顾归酒真的是很会戳人心了,他知道她是把温白白放在心窝里的,也知道她如今把晏元川看得重,两个重要的人都被他提起了,她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温白白的窝,还有晏元川方才孤单落寞的身影他就觉得戳心。
她收回视线,然后低低的嗯了声,继而往帐子里走,顾归酒跟在身后,回到了帐子之后,顾归酒娴熟的从他的行囊里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狩猎衣裳,只是这件衣裳并不是他的,颜色是白色的带点点的水蓝色,俨然就是女子穿的。
今羡的衣裳都是他挑的上好的布匹制作的,从里到外,寝衣到外衫,就没有一件含糊过,包括这件从当时定下了狩猎时便命人去赶制的衣裳,他也没有含糊,按照她往日的喜好而定制的,包括上面的花纹也是她喜爱的梅花。
顾归酒将狩猎的衣裳放在了床沿上,看着正在梳妆台前梳发的今羡,柔声道:“我把衣裳放这了,明日带你去狩猎。”
今羡睨了一眼,继而淡淡的嗯了声,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
尽管知道不受她待见,也还是想上前,顾归酒走到了今羡的身后,垂眸看了眼梳妆台上的凤钗,这是他前段时间得到的好东西,二话不说便赐给了她。
但她不戴,不但这个她不戴,承天宫侧殿里一箱一箱的金钗和珠宝都落了灰也不见她戴,思及此,他伸出手拿了那支象征身份的凤钗,二话不说的簪进了她的发饰里。
顾归酒看着镜中的今羡,掌骨分明的大手摁在了今羡单薄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凤钗垂落下来的金色流苏,良久后,他倾身靠近她,侧头靠在她的耳畔边,低声道:“乖宝,我认真做改变,尝试着去懂你,你也敞开心,接纳我好不好?”
靠得很近,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边,惹得她玉颈红了一片,她眼眸微颤,收紧捏着梳子的手。
顾归酒垂眸看着她,意料之中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无所谓,他有一生,时间向来慷概温柔,她也会看见他的心。
......
翌日,狩猎的最后一日,今羡穿戴好狩猎装,往猎场里走去,顾归酒跟在她的侧后方,俨然一副跟班的模样,让诸位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新皇后,前日虽然听见了新皇后出来,但总归是远远的偷偷瞧上了一眼,如今倒是光明正大,特别是宰相和礼部尚书两个人,脖子都伸长了,就想着一睹皇后娘娘的芳容,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输在了哪里。
只是原本带着不甘的眼神在看见今羡的容貌时,两人都焉焉地收回了视线。
终于知道皇上为何咬死不肯纳妃了,这有了一个如此貌美的皇后,谁还想要别的妃子啊。
顾归酒身边有着今羡,也知道她不喜太繁杂的程序,草草的说了几句话后,便命各自去狩猎了。
今羡和晏元川互相看了眼,她莞尔,用口型说了句爹爹,晏元川眉梢都带着笑,和昨日一个人往回走的孤单落寞感有着极大的差别。
今羡看见了王德显,估计他牵着的那匹马就是顾归酒的,她径直走过去,直接翻身上了马,动作娴熟到让大家都目瞪口呆,今羡倒是一脸平静面无表情,正准备抓紧马绳,驾马往前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坐上来了一个人。
他身上淡淡的丝竹香沁入鼻尖,双手环抱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锁在了怀里,姿势太过于亲昵,今羡颇为不习惯,她蹙眉,正准备呵斥顾归酒的时候,那人却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垂头,抵在她的耳畔边,轻声说:“我们去找那个不孝女温白白,看看她有没有回自己的老窝。”
今羡一愣,还没完全从他这句话里回神,马儿就奔腾而出,她是会骑马的,但这个显然是她没有料到的,她惊呼一声,眼眸吓的闭了起来,直到听见那人嗓音溢出淡淡的笑声时,她才蓦然回神。
今羡不想如他的愿,立刻在他怀里挣扎,顾归酒一只手桎梏住她,另一只手牵紧马绳,低声道:“别闹,等会儿摔下去了。”
今羡才不理会他,依旧扭来扭去的挣扎,后来她忽然停下了动作,非但动作停住了,身体也浑然一僵,而那人也从喉咙里溢出了嘶哑暗沉的笑,继而贴近她,闷哼了一声,“叫你不要动,你还动,现在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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