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前月,他没有陪师父一道去行医施救,普济众生,那么他与温初酒就不会错过,他定然不会要她进那狼窝,定会连夜带着她就走,何苦让她如今,好好的一张小脸留下了这一口牙印的疤。
林九和温初酒的距离是愈发的近了,连温初酒都察觉到了,亦瞧见了身侧男人身上的寒气更甚了,她立刻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些,这个细节,让一直注意着她的林九察觉到了,他冲她颤了颤眼眸,嘴角浅浅一弯,直起身的瞬间。
安静的帐篷内便响起祁琛将茶杯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上的声音,继而,响起祁琛清冷的嗓音,道:“如何!”
说话间,祁琛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温初酒的椅子旁,一双眼,神情淡漠。
林九退后几步,作揖道:“回皇上,伤口过几日便愈合了,这几日尽量不要碰水,亦不要流汗,避免伤口会发炎。”
祁琛站在温初酒的身侧,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林九的下一句话,没忍住,蹙眉道:“没了?”
林九笑,“不知皇上还有何问题?”
祁琛眼眸注视着林九,心中竟恍惚觉得他此刻是故意的,他蹙眉道:“会不会留疤?”
林九嘴角一勾,道:“回皇上,定然是会留疤的,特别是眼角处那块,皮肤细薄,更是比其他地方容易留下疤痕。”
祁琛蹙眉,眼眸微垂,看向了此刻一言不发的温初酒,又问道:“不能消掉?”
林九看了眼祁琛,嗓音拔高,道:“回皇上,消不掉!”
温初酒没有再听下去,她站起身,背对着祁琛,对着林九道:“谢谢林大夫,有劳您了。”
林九:“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那草民先告退了。”
林九出去后,温初酒便径直的往镜子那边走去,方才还是没能看见这块伤口,如今听见林九的话,这疤居然消不掉,她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女子本就最在意自己的容貌。
更何况是温初酒这种出生就是名门贵族的世家大小姐。
只是那镜子还没拿到手,就蓦然被人攥住了手腕,耳畔边响起那人低沉的嗓音,道:“别看了。”
温初酒头都没回,低声道:“我要看!”
“朕会帮你把疤消掉的。”祁琛蹙眉,将她转个身摁在自己的怀里,道:“朕回到皇城会叫太医院的人专门做这类消疤膏——”
“可是我现在要看!”温初酒嗓音拔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不用说,祁琛也知道,她定然是又哭了。
祁琛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摁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却又听见温初酒带着低低地乞求的嗓音响起,道:“我求你了,你让我看看吧,这是我的脸,它如今是怎么样的,我起码有知道的权力吧!”
她哭了,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朕说了,不许看!”祁琛嗓音也拔高了,蹙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胸膛起伏极大,让靠在他怀里的温初酒明显能感受的到他此刻的不耐烦和那怒气,吓的她抖了下小身板,尽管恨他,但是对他的害怕还是明显的存在。
温初酒眼眶酸涩起来,埋头在他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嗓音带着哭腔未散尽的哽咽感,道:“好,我不看,你放手!”
祁琛抱着温初酒的手顿了顿,他垂眸,被她这句话说的,心口的气忽然上不去下不来。
温初酒趁着他发愣的间隙,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身便往床榻走去,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是有点儿破罐子破摔,她亦知道祁琛随随便便便可以拿温家上下百来条人命威胁她,但是她真的不想那么累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让自己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和怨恨全部在睡梦中消散。
或许等她醒来后,就会变回那个隐忍又没脾气的温初酒,那个祁琛爱欺负就怎么欺负的温初酒。
但是无论是醒来后还是什么时候才会变回那个温初酒,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休息。
让自己自进宫以来便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什么都不要想。
祁琛看着温初酒仿佛行尸走肉般褪去了鞋袜,翻身上了床榻,连被子也不盖,就这么卷缩成一团,手臂环抱着小腿,模样怎么看怎么委屈可怜。
祁琛站在原地,握着的拳青筋都逼出了几根。
脑袋很昏沉,但其实她根本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反复循环着从小到大的事,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要不是只是伤了脸,她会觉得她这就是人死之前的多愁善感。
她也尝试过闭上眼,但一闭上眼就是她血淋淋的脸,以至于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帐篷地一面发呆。
但其实发呆,也是她进宫这么久以来,最轻松地一件事了。
其实也不算发呆,因为她还能听的到身后的那人发出的阵阵声音,他翻阅书本的翻书声,和他踱步在这殿内走来走去,却硬是没有走出去的帐篷外的声音,以及他时不时就坐在床榻上,没一会儿就又站起来,又坐下的声音。
温初酒始终是睁着眼,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只是那人似乎是知道她没有睡,嗓音不知道是怕扰到她还是因为本就低沉,总之声音很低,比以往的都要低,问道:“温初酒,你要用膳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喊她的名字,温初酒眼眸微颤,抿了抿唇后,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但是却闭着眼,昏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在彻底的睡过去之前,她听见了他轻而又轻的叹息声响起,那声叹息的感觉她品不出来亦辨不出来。
只在她耳畔停留了一会儿后,随着瞌睡虫的来袭,尽数的消散了。
再次醒来帐篷内已经是烛火摇曳的夜晚了,外头的寒风呼啸,北风凛冽的刮过,温初酒下意识地抱住了双臂取暖,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何时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就连垫着的床单也多加了一层。
她垂眸,眼眸微颤,抱着手臂的手顿了顿,便听见身后响起的声音,道:“醒了?”
温初酒低低的嗯了声,随着一阵北风吹过的声音,她掀开被子,在祁琛的注视下,低声道:“我去一趟茅厕,肚子不舒服。”
她走的急,看上去肚子很不舒服。
祁琛嗯了声,视线从她身上放在了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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