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辰去东江郡震慑南朝之事,祁褚也记得,是他第一次朝会的时候讨论的问题。
原本朝廷的旨意是震慑南朝点到为止即可,不可恋战。但董辰在东江和南朝打了几杖,屡战屡胜,连战连捷,因此便起了占领南朝疆土建立不世之功的心思。
半月前,兵部曾经下了令让董辰班师回朝,但董辰不仅未遵朝廷之命,反而过江侵入南朝土地。
武将在外不服朝廷调度,乃是朝政大忌,若带兵久不归朝,等同于谋逆。
董辰虽然不是董家大房嫡长子,但毕竟也是嫡出,且为人心思简单,长相俊朗,很得董太后这个姑妈的欢心,如今他被人弹劾藐视朝廷,不尊调度,太后虽然有心偏袒,但此刻也不好开口为他说话。
因此她斟酌一番,问道:“董辰乃是太师举荐之人,如今带兵在外久不还朝,太师以为如何?”
谢殒道:“臣以为董辰将军此番领兵在外,未按期返回,却有不妥。”
他说完之后,博远公顾不得朝堂礼仪,打断道:“太师这是何意?!”难不成他知道那件事了?
龙椅后面垂帘听政的太后轻咳一声,博远公虽然表情愤然,但到底没有再说话。
谢宣隐秘地看了看怒不可遏的博远公,又看了看云淡风气的谢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谢殒没有理会博远公的咆哮,继续道:“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上军情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只有亲历战场的董辰将军才能把握,若是朝中对战事比划过多,只怕会延误军机。且董辰将军如今连战连捷,臣认为如此正好可以挫挫南朝军锐气。若是在如此贸然将他召回,南朝定会认为我们惧怕他们,如此大胜之时都不敢进攻,届时气焰更加嚣张。此举也会让朝中武将寒了心,认为朝廷不信任他们。”
博远公打量了谢殒一眼,就看到他一派光风霁月,似乎并无芥蒂的样子,想到自己方才的冒犯,赶忙道:“臣附议,臣觉得太师所言极是。”
谢殒垂眼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博远公,不辨喜怒。
谢宣冷笑一声,他早就看出谢殒在打什么注意,等他说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斜下方的官员。
户部侍郎道:“太后,虽然战局事关重大,但也不该不顾及朝廷安慰,和南朝打了胜仗固然可以扬我国威,但从长远来看,于国恐怕不利。现下已入冬,我朝冬日漫长,播种时期又春旱严重,因着董辰将军此战,国库中的粮食已经消耗过半,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连明年春耕时的储备也不够了。”
另外一个户部官员附和道:“臣附议,诸君难道不记得洪安元年的流民□□吗?”洪安元年春日大旱,豫州流民没有饭吃,揭竿而起,差点打到京城门口。
太后闻言,良久未说话。
谢殒又道:“韩大人此言差异,洪安元年流民□□乃多方因果造成,且说起来,当时最直接的原因是户部调度不合理,将大量粮食调到同州、幽州等还有余粮储备之地,而灾情严重的豫州、汉州、吉州等六地所调之粮不及此二地之半,导致离京城最近的豫州出现流民□□。”谢殒微微摇了摇头,状似无意轻叹道,“朋党兴盛,国家不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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