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徵心欲言又止,像是对短暂的告别感到舍不得,她抬头望去,穆泽德的眼神一片沉若深海。
“公安那边说是会跟进的,但愿这次能有进展。”
“嗯,要相信别人,也要相信‘正义’迟早会来。”
“上次您说的那段欧洲历史很有趣,等我回来,可以继续讨论。”
“这是我的荣幸,初医生。”
初徵心朝他微微一笑:“不,可以在实习期遇到你这样的病人,是我的荣幸才对。”
有点本末倒置的意思。
穆泽德认为,在这个医院认识的实习医师初徵心……她有点特别。
她想成为精神科医师不是为了治愈别人,更多的,是为了治愈自己。
……
西泠市的某处火车站,金黄色的暖阳铺满萧索的山林铁轨覆上了一层白霜。穿着羽绒服的费小皮兴高采烈地跑上列车,低头核对座位号码,朝身后那人招呼:“这里这里!姐,快来。”
初徵心随后拖着行李上来了,坐在他们周围的是几位年轻小伙子,大概是结伴去旅游,看着初徵心身型纤瘦,眉清目秀,争先恐后想要起身帮忙。
结果,她两手一托,四平八稳就把箱子放上了行李架,全过程不超过三秒,中间还不带喘个气的,那几个小伙子都愣住了,只好默默地坐回原位。
费小皮叹了声气:“哎,这就是你交不到男朋友的原因!”
初徵心脸上微微一红,但很快恢复平常:“闭嘴,吃你的饼干。”
小男孩双眉紧拧,好像是认真考虑了一下才说:“我可能需要更多的饼干带着路上吃。”
“你再吃当心吃成小胖墩,你们幼儿园的萱萱就不要你了。”
五岁的费喻文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妈妈给起了“小皮”当乳名,小家伙人小鬼大、古灵精怪,是全家的开心宝贝。
都说儿子像母亲,费小皮天生栗色的头发带着微卷,皮肤又嫩又白,眼睛澄澈分明,嘴巴也秀气,确实继承了他妈妈的水灵模样。但不得不说,从小就呈现在数学、语言等方面的天赋,这一点,却是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火车行驶在远山间,透明的光线照射在苍翠的林子里,铁轨延伸向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阳光普照。
初徵心搂着他,自己也阖眼休息了一会,但脑海中的心思却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这是在经历了足足五年的犹豫不决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出的第一步。
澄昌市全然不比西泠,它的日照充沛,终年无霜。一下车就感觉微风习习,凉爽的像是整座城市都侵泡在清爽的雨水中。
初徵心一眼看见在出口处接他们的年轻男人。
费小皮的表哥魏晟是刑侦支队副队长,眉目硬挺,高大端正,看到他们,立刻把小皮抱起来,爽朗地笑了:“不错啊,小东西又长高了是吧。”
“是啊,吃那么多,不长才怪呢。”
“平时跟你们视频倒是没看出来。”
他们边走边闲聊,一路上谈了谈近段时间的工作,两人头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儿的一家小餐馆,算起来也认识五、六年了。
这次回来,初徵心就住在小皮的外婆家,老人们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关系也都很好。本来家中出事以后,老人家想让小外孙陪在身边,考虑到大城市的各方面条件较硬,年纪大了也带不动,才将他留在西泠市,由小皮的小姨一家以及初徵心轮流照顾。
魏晟:“在医院实习很累是吧?我看你又瘦了。”
初徵心坐下来喝了一口水,不禁笑了:“我看你们队里才累,最近挺忙的吧。”
“忙!最近犯罪率都上升了!”
魏晟知道初徵心回来的原因,盯着她看了一会,说:“徵心,你放心,那件事我放在心上,他本来就是通缉犯,我们会想尽办法顺藤摸瓜的找线索抓到他。”
“我当然知道。”
“还有,我认识一个挺有本事的人,他就住这儿不远。”
初徵心闻言抬头:“嗯?是你同事吗?”
“不是。这人挺拽的,与其说聪明,倒不如说是天才。要是他肯帮忙,指不定你父亲的案子能找到什么线索。”
看见她眼中难得腾起的紧张与急切,魏晟反而有些后悔把话说的太快:“不过,他不轻易帮忙,我都说了他这人有点怪……哦,他叫徐阵。”
费小皮听见他们的对话,撅着小嘴巴,嘟哝:“还以为你破了这么多案子很厉害,其实,全是那个徐叔叔的功劳呀?”
“小孩子懂什么,他那个最多就叫锦上添花!”
初徵心看着小皮的外婆外公从厨房端了许多菜出来,赶紧上去帮忙,外婆亲切地拉住她,低声说:“我可能是老了,大概也有点糊涂,不知道是不是真看见那个人,反正这几天夜里我都没睡好,就把这事告诉魏晟了。”
初徵心用余光看了看费小皮,警惕地没有说什么。
小皮外婆拍了拍她的背:“你妈妈一直在外面工作,你还要分心照顾一个小的,自己身体也要注意。”
“没事,我都习惯了,以后也多带他来看看你们,反正都快寒假了,等过完节再让他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再带个男朋友回来?”
初徵心一愣,差点没呛着,她看向正笑着的小皮外婆没法回答,魏晟听见这话,指着他们说:“那能随便带回来吗?好歹得先过我这关。”
她当然不会拂了别人的好意,说到这里主动换了话题,还去把切好的水果盘放在他们边上,听魏晟继续谈到那位传说中心细如尘、擅长以缜密的推测协助警方破案的“徐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