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红衣,晦暗树影。
夜阑牵着阮照秋的手,当先半步护着她往前走。
阮照秋因见夜阑受伤早就心头不快,眉头一皱,右手扬起一片黑气而去,生生将那狭窄的白雾小径扩成一条大道,“故弄什么玄虚,戏耍于人。我偏不如你的意!”
“姐姐莫恼,省些力气,我愿意同你挨着呢。”夜阑轻笑一声,忽而红云乍现,他又化作一只小红狐,趴在阮照秋肩头。
毛茸茸的脑袋蹭在颈窝里,大条大尾巴从她另一侧肩头搭下来,垂在她胸前。
阮照秋笑着摸了摸它脑袋,“倒叫我想起从前在祁山的时候。”
“嗯,带此间事了,我陪姐姐回家住一阵子去。”小狐狸紫瞳眯成一条细缝,像是在笑,“说起来,我这女婿,当真做的不好。”
“司珀还说…”她忽然想起这是别人的地盘,不宜多提司珀的计划,收口不提。
两人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只觉四周天光渐暗,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到了什么洞穴里。
空气中隐隐有些花木香气,湿气也渐渐重了,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
一人一狐不再说话,神情戒备。
阮照秋抬了抬手,黑气漫天而去,夜阑甩了甩尾巴,一小丛火苗飞了出去。
这地方,说是洞穴,可更像是一条山中人工挖凿的通路,四周都是夯实的黄土,更诡异的,是墙壁上挂了一排黄铜镜,延绵而去。
看不出有多少镜子,也看不出这通路有多深。
夜阑的火苗照亮了镜子,镜子之间又互相映照,一时光芒大盛。
阮照秋慌忙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夜阑也忙收了他的小火球。
“这些镜子,想来是专克我的火?”夜阑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化了人形挡在阮照秋身前,“蠢东西,真当我没本事么?”
他脚尖凭空在地上一踢,两个裹着火焰的小石子骨碌碌往前滚去,避开了镜子,照亮前路。
黑洞洞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忽而有一声轻笑,似真似幻,并不真切。
四周的镜廊里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串串,成千上万,叫人头晕目眩。
“这仙君莫不是疯魔了,怎么弄出这些诡异手段?”阮照秋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以前在天界,尚算得是个清风霁月的人,只性子孤僻些,怎的如今…”
她不敢再看那些镜子,只看着前方的那两粒小石子,好叫自己心神不乱。
空气中草木气息渐浓,叫人想起雨后的密林,又像是端州家里的春日院子。
有种熟悉的花香气,阮照秋想不起在哪儿闻过,不是端州,不是祁山,难道是京里的衡园?也不像。
她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问身边的夜阑:“你闻见这香气么?”
身边的夜阑却没有说话。
阮照秋转头看他,只见他神情肃穆,拧着眉头,像是也想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