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着他小心翼翼往房中走去,“四步,感觉到了么?下一步抬脚,台阶不怎么大,不用大步跨。”
陆嘉遇下意识就抬脚了,只是方才摔那一下的惊惧还没过去,本能步子就大了些,他堪堪踩在了第二层台阶的边沿上,可撤脚已经来不及了,没等扭伤的痛感传来,他就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钟翮提着他的腰将他稳稳地放在了台阶之上。
“钟翮,记得了?”她将他放好,还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摆。
不知道她这句是让他记住名字还是记住台阶的步数,陆嘉遇愣愣地点了点头。
钟翮瞧着他的表情,八成一个都没记住。她无奈叹了口气,“没什么想问的?”
陆嘉遇的沉默有了裂纹,钟翮本以为他受了刺激需要休息,“罢了,我要来了一些旧衣服,你先……”
话音未落,陆嘉遇伸手攥住了钟翮的袖口,“我……只是问题太多,不知道从何问起。”
“那就慢慢问。”钟翮耐心道。
“我先带你去房中坐坐,你的膝盖也需要上药。还有些从村长那边带来的吃食,我去热热给你拿来,要问什么一会儿一并问了吧。”钟翮将屋中的窗帘拉了起来,开了窗。
陆嘉遇点了点头,就听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手中被塞进了一个杯子,里面的水竟然还是热的,陆嘉遇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水。饭菜的香气勾起了他的饥饿,其实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钟翮早早想到了这一点,将粥放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然后靠在房中一旁的软椅上支起一条腿,“饭都在你前面,摸摸就能够到,先喝粥,不然胃疼。”
钟翮这人八百年没个正形,眯着眼睛看坐在桌前摸摸索索的男孩,“要问什么一边吃一边问。”
陆嘉遇呷了一口粥,铁石一般的胃像是被这一口热气暖化了,他舒展了眉毛,沉吟了一会儿,想来大抵是在挑自己应当先问什么,“我昨天……看到很多鬼魂,你肩上没有一盏魂火,同我爹一样。”
陆嘉遇攥住了手中的筷子,像是在紧张。钟翮像是没看见,轻轻笑了一声,“胆子还挺大,不怕我也是个厉鬼么?”
陆嘉遇不答话,只是抿着嘴唇等她的回答。钟翮收了跟他开玩笑的心,“那不是你父亲,最多是个傀儡,里面锁了你父亲的神志,没了神志你爹爹昨日才会直接变成厉鬼,对了,你父亲现如今就养在你腰上的莲花坠子里,血亲可以温养魂魄,你好好收着别丢了。”
陆嘉遇摸了摸腰间的坠子,抬了头,“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么?”
钟翮被他的执拗气笑了,半晌笑容却淡了下来,她偏了偏头不愿多谈,“不生不死,当然没有魂火,大可放心,我不是厉鬼。”
得了这回答,陆嘉遇有些过意不去,“抱歉,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钟翮拧了拧眉,“就我料想,应当是被人做了李代桃僵罢了,收了神志放在桃木傀儡中,末流术法,多半是求而不得的痴男怨女用的,可死了就是死了,他们重新做出来的东西不是故人,那是什么呢?”
钟翮冷笑一声,“怕都不敢想。”
陆嘉遇放下了手中的碗,眉间显露一点悲恸,“是我娘做的,她早就疯了,做个我爹的傀儡,不奇怪。”
钟翮想起了什么,“祖辈恩怨倒是其次,只是这傀儡可不是你爹,往后必成妖邪,留不得。不过你爹爹名讳是什么?怎么会跟苍梧山扯上关系?”
“这我也不太清楚,大抵是我少时被妖兽伤了眼睛,被一位姓钟的道长救过。我爹那时候过得不好,顺势就求那位道长收我为徒,只是我娘不愿意,一拖就到现在了。我爹爹叫陆眠风,少时好像曾在什么小宗派清修过。”
陆眠风?这名字让钟翮觉着有些熟悉,只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罢了,明日我去那宅子中收拾一下那只傀儡,你若是有什么亲人,我送你过去?”
陆嘉遇开了口,“我要回周府,我爹的神志我想自己拿回来……”钟翮不说话,陆嘉遇有些着急,“你可以用我妻主的名义回去,三朝回门,想来我娘也没法拒绝。”
钟翮似笑非笑,“妻主?胆子不小。主意倒是个好主意……若是坚持,我带你去就是了,只是要听我的话,明白么?”
陆嘉遇自嘲得笑了笑,“仙长不必挂怀我的名节,那些东西对我已经无用了。”
钟翮心中一软,“瞎说什么呢,放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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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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