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阑神色慌乱的别过脸。
“哼嗯……哼嗯……哼……”许殊边抽噎,边神色害怕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很痛,一些过去的记忆从他脑子闪现,疼得他难以呼吸。
他想吐,事实上他也没能忍住,“呕”的一声便在眼下这个逼仄的空间内吐了一路。
呼吸都充满了绝望。
许殊在男人嗜血的目光下满是狼狈地清醒。
车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从外向内打开了。
他瘫倒在皮质的座椅上,虚弱的眨了眨眼。
许殊看见刚才那个让他发了狂的男人盯着他身上沾染的污渍,不言也不语,灵魂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默默握紧拳头:“哥,原来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我。”
一脚踢开大门。
裴星阑连鞋都没换,越过玄关就大步流星的走到卧室,把怀中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在汤池中。
在此期间,许殊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他浑身都变的软绵绵的,如下雨天被男人捡来的落水小狗般,他歪着脑袋,眼神失焦的盯天花板,任由男人动作。
“哥,我现在给你洗澡。”
裴星阑尽量避开他的脸,不敢和许殊对视。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脱下对方已经脏污的长裤,热水从他的掌心流过,裴星阑试了试水温,慌乱的垂下眼:
“我放热水了,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记得马上告诉我。”
周遭满是静谧,除了水流涌动的声音,偶然也能听到两人错乱的呼吸。
裴星阑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他的手掌贴过许殊身上每一寸皮肤,像是对待自己最珍爱的玩具,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哥,刚才对你那么凶,你当时肯定吓坏了吧,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求你,求你千万别不理我。”
“………”
“你消失了五年,我就找了你五年。”
“我想你,你呢?你想不想我?”
许殊:“………”
裴星阑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气,手中的浴巾被他淋的濡湿,他细致的掌着擦着许殊嫩白的腰窝:“消失了那么久,你究竟都跑到哪里去了呢?哥哥。”
“………”许殊的心口莫名感受到一阵钝痛,他不知道这声“哥哥”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对方嘴里的甜言蜜语于现在已经失去记忆的自己而言,似有千斤重,而他讨厌这种感觉。
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裴星然顿住了呼吸,他嘴角扬起一抹很轻的弧度,像是刚融化的蜡烛,眉眼炙热,带着暖洋洋的温度:“或许你不相信,但在你出现之前,人生,对于我来说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
“我是家里的独子,在他们眼里,我生来就是为了继承家业机器,从小,我被保送名校,接受这世界上最好的绅士教育,美国的华尔街,香港的铜锣湾,证券市场表面平静实则暗含腥风血雨的繁荣贸易,有关我的经历与同龄人比起来简直不胜枚举。”
“……”
“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出生,成长,出国念书,包括之后什么时候结婚,生子都要在我爸为预先为我规划好的赛道上进行,没有人理会过我的想法,我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遵循和服从而已。”
“……”
“后来你来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在暗黑的道路里有人给我生活点了盏明火,眼前漫长的日子于我而言就变的好像不再那么寂寞,你教我念书,给我做饭,下雨的时候会特地开车来学校接我,有什么事我做的好的时候,你也会情不自禁都低头,用力吻住我的额头。”
“……”
“没有人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哥”
——裴星阑,这不是你向我施暴的理由——
蒸腾的雾气化作无数个数不清的光粒的点,记忆和现状重迭,恍然之中,裴星阑想起自己每个晚上都会做到的梦,梦里,他和许殊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对方神情绝望的看着他,打骂,求饶,再然后避无可避,只能面色颓然的仰头。
许殊迭着后颈的骨头喀啦作响,他抬起自己泪眼婆娑的脸,请求:“裴星阑,说啊,说你爱我。”
——我爱你——
——爱你也不是你能向我施暴的理由——
裴星阑对许殊荒诞不羁的爱意从来不是他的空穴来风。
他和自己哥哥发生的种种。
从16岁到现如今的23岁,从裴星阑年少时的桀骜不驯,到如今的自食恶果。
种种,
种种,
种种种种,
他始终都记得。
狭小的淋浴间里,许殊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大腿,打开,合拢,再打开,再合拢;他掰着指头,宛如学龄儿童的牙牙低语,他细数着:今天,明天,后天;他说他要爱,他说他一定一定要和舟舟永远永远,永永远远的生活在一起,他任由身前的男人抱着,很久之后,才近乎迷惘般的抬头:
“放开,让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