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弯着腰起身,缩到一处墙角。眼角一片的期期艾艾,鼻子上抽抽搭搭的,还时不时瞅瞅榻上气若游丝的上官辰,浑身都透着股子悲伤。
“主人,你这又是怎么了?”上官辰这模样看着分外虚弱,真真直接急出一脑门子的汗。
主人这次不会熬不过去吧?不对啊,系统显示主人的寿命没这么短,可是,主人看着明明像是个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
真真看着上官辰的模样,又是纳闷又是忧心。
上官辰动了动眼皮,眼中的神色涣散无光:“真真,我怕是要死了吧。”
真真“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和上官辰在一起待了这二十几年,感情还是有的。
“真真。”上官辰抖着惨白的眼皮给了真真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白眼儿,“你这么吵,我不……咳咳……不病死……也……也……要……被你给……吵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真真泪眼汪汪瞧着上官辰,满眼的难受:“主人,你……”
“放心,我死不了。”上官辰说完了这话,闭上眼不再说话。
听上官辰这般说,真真一颗心总算是稍稍镇定下来,只眼巴巴瞧着榻上那个虚弱的人影。
“秦叔!宫里御医来了!”家仆边喊着边跑进了屋子,后头跟着一个银须满面的御医。
瞧了眼那御医,秦谷心底一阵子欣喜,原来是御医之首——刘御医。秦谷连忙迎上前去:“刘御医,我家大人旧疾复发,眼下情况十分危急,劳烦您快些给瞧瞧。”
刘御医给上官辰仔仔细细瞧了遍却没瞧出个究竟,他面露疑惑,抬头看向秦谷:“上官大人是何时开始有的这病症?”
秦谷凝眉一忖,立即答道:“大人今日进宫上了早朝,回来以后没几个时辰就这样了。”
“嗯。”刘御医若有所思捋了捋胡子,“方才我为上官大人诊了脉,没什么旧疾复发的表现。只是,不知为何,大人出了一身的虚汗,还高烧不止,身子弱得很。”
秦谷一听,更是心急如焚,一张脸皱得厉害:“刘御医,那这该如何是好哇!”
刘御医默默瞧了眼上官辰,无奈摇了摇头:“实在是对不住,此病来得蹊跷,有些难办。如此,只有待明日同其余御医会诊之后,再来给大人另行诊断。”说罢,刘御医转身出了屋子。
即使是火烧眉毛,秦谷也没忘记礼数。他吩咐家仆送刘御医出府,自己则站在原地悲伤瞅着上官辰。
三儿再次奔到床前,对着榻上那张苍白虚弱的脸暗自流泪。
秦谷一只手搭在三儿肩上拍了拍,默默叹了口气。
大人这次是逃不过了么?
半夜的光景,一个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了上官府。
那个人影脚步匆匆,穿过条条回廊,在上官辰房门前停住。那人似乎有片刻的犹豫,半晌,终是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一只蜡烛孤零零燃着,在空气中飘出一圈圈的烟雾。
末连一进门就瞧见了榻上的人影,他慢慢合上门,轻手轻脚走到塌边坐下。
榻上的人已经睡了,清秀的眉眼即使是睡着也痛苦地纠结在一处。
抬手,缓缓抚上上官辰的眉眼。手刚一放上,末连又赶紧将手缩了回来。想了想,他再次将那只手搭回上官辰的眉心,小心翼翼来回摩挲着:“子安,你还好么?”
末连的声音夹着心疼回荡在屋子里,像是寂静夜色中的一抹光亮,映在上官辰的身上。
榻上的人动了动,末连以为是自己吵醒了上官辰,赶忙收了手,只静静将那人瞧着。
上官辰闭着眼睛无意识翻了个身,翻身后的姿势刚好对上末连。他的嘴唇很干,起了层皮,面上一片病态的酡红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反而多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妩媚来。
末连眼神变了变,缩回去的手又重新伸了出来。那只手在上官辰的脸侧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落在了那张憔悴的脸上:“子安。”
上官辰瘦了,也憔悴了,末连心中一阵自责。
听刘御医讲上官辰的病症十分蹊跷,分明不是旧疾复发可就是一副病态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刻意加害?
若真是如此,那么等他抓到那个伤害上官辰的人,他……定不轻饶。
一股子狠厉自末连眸中一闪而过,再去看时,那眼中却又只剩了温润与疼惜,似乎那抹狠厉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末连的手在上官辰面上反复摩挲数次,终于停在他的眉眼处。末连的目光变得比方才更深了些,呼吸似乎也重了不少。
如果有人现在握一下末连的手定会发现,此刻,他的手心,炙热如火。
昏暗烛光下,那只手恋恋不舍离开上官辰一张苍白的脸,手心的热度逐渐消散。
晨起的光景,上官辰一颗脑袋昏沉沉,是那灌了铅的铁球。他扶着床柱勉强站起身来,往桌子的方向摸索。
一声脆响,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秦谷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上官辰跌坐在地上茶壶碎片落了一地的情景,上官辰手上鲜血直流,秦谷心中大叫一声“糟糕”小跑到上官辰身边将他扶起来:“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想喝水,吩咐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现下大人还病着,这些事断不能亲力亲为啊。”
上官辰虚弱扯了扯唇,最终也没扯出个笑。今日这身子实在是太虚了,和平日里的虚弱却有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