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一个点,他就认真地看着林笙的眼睛,“你听懂了吗?”
林笙在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中,点头,说听懂了。
两个人靠得很近,明亮的阳光穿过房前的树叶照进落地窗,在餐厅里落下金色的斑点。
在以后漫长的分别里,林笙反复回忆他们初遇的夏天,脑子里都是这幅画面。
临近中午的时候,出去玩儿水的人闹闹嚷嚷地回来了。
林笙收起书跟屈柏远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上了楼。白霁正好进门,特意绕到餐桌这边来,勾着屈柏远的脖子小声道:“进度怎么样?”
屈柏远不怎么高兴地把他推开,“你们回来得太早了。”
“靠,外面太晒了,顶不住。”白霁坐到林笙刚才坐的位置上,“快跟我说说,他……”
说到一半晏乐言走过来在他们背后的冰箱里拿饮料,白霁住了口,转头对晏乐言说:“给我瓶可乐!”
“就在你背后你不会自己拿吗?”晏乐言一边抱怨一边拿了一瓶递给他。
等晏乐言走开,白霁才继续说:“他对你有感觉吧?”
屈柏远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含糊道:“应该吧。”
“接吻没有?”
屈柏远斜眼看他,“哪有那么快?”
“啧,搞了一上午还没上手,你们在干什么?”
屈柏远:“在给他补数学。”
白霁露出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比了比大拇指:“远哥,不愧是你。”
早餐之前屈柏远到白霁房间,要白霁支开其他人,让他和林笙单独待一会儿。
白霁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认识屈柏远四年,从未见过屈柏远主动表示对谁感兴趣。
他的条件太优越了,从来都是别人主动贴他。
“我想我可能知道了haveacrush是什么意思。”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只有屈柏远知道自己在撒谎,这不是crush,是久别重逢,单方面的。
他回c市之前刚刚结束了一个冗长又无聊的暑期游学,回到家又和父亲因为选择专业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希望他留在c市读商学院,以后可以成为优秀的接班人。而屈柏远更想将来从事理论物理方面的研究,这在商人眼里无疑是毫无意义的事。
父子俩不欢而散,白霁刚好在这个时候约他到民宿玩几天,他提起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就走了。
说实话这几天很不开心,不过遇见林笙的惊喜让他烦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希望还可以更好一点。
屈柏远喜欢一切可控的东西,连动心也要目标明确、计划清晰。
林笙很好,每个点都符合他的审美,奶香味也让他很有感觉。如果说赛场上的林笙勾起了他的性幻想,那么现在这个林笙让他有了非常强烈的探索欲望,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索他的内心和灵魂。
尚福尔把爱情定义为一种制造完美幻觉的感情,屈柏远深以为然。在他看来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有一定的运行规则,一旦脱离规则就会走向毁灭,而爱是恰恰是最容易脱轨的人类情感,所以必须非常谨慎。
为了得到可控的爱情体验,他把从前喜欢他的omega们当做样本,分析建立了一套完美的理论,经过不断地修改完善和模拟推演,他得到了他最喜欢的节奏,像是一首完美的乐曲,每个音符都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他很期待把这首乐曲在林笙身上演奏一下。
午后的阳光刺眼,白晃晃地照在庭院里。疯玩儿了一上午的几个人现在都像被抽掉了魂一样,吃过饭就只想窝在沙发里。
林笙也感到连续学了两个多小时数学脑细胞已经被掏空,回房间睡午觉去了。
楼下开始玩儿起了扑克,嘻嘻哈哈的叫嚷声在院子里回荡,林笙懒得起来关窗户,把脸埋在薄被里睡着了。
咚!咚!咚!
半梦半醒间听到打沙袋的声音……不对,不是打沙袋!是有人在用头撞墙的声音!
猛然间惊醒,幼小的林笙赤脚跑进妈妈房间,妈妈单薄地跪在床上,身上穿着一条洗得发黄的棉布长裙。她一只手被拷在床头的铁栏上,正在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砸。
灰白的墙面上新旧血迹混在一起,黑一块红一块。
“妈妈!”他叫起来,扑过去抱住妈妈的头。
那个柔弱的女性omega,她的面孔已经在疯狂中变得扭曲,瘦削的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得出曾经的美丽。
林笙紧紧地抱住她,她把脸埋在林笙胸口,放声哀嚎,一声比一声尖利。
“啊——”
“放开我!”
“让我死啊!”
她叫嚷着,瘦骨嶙峋的手握着拳头一下一下锤在林笙背上。
林笙猛地睁开眼睛,外面的烈日白得叫人头晕,背上已经汗湿了一片。他坐起来,把贴在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在床上,抱着被子喘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林笙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六岁,或者更小一点。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妈妈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妈妈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不发疯的时候,她把小林笙抱在腿上讲故事,用没有被铐起来的那只手抚摸林笙的脸。
外公说妈妈是个没用的人,为了一个alpha把自己变成这样。林笙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长大了才知道什么叫最终标记。但好像别人的爸爸妈妈离婚也没有弄成这样,他们可以把标记洗掉再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