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冽看见慕朝雪焦急的脸,这张脸让他喜悦又心痛,忍不住要抬手拂平那紧皱的眉头,可是视线却渐渐模糊,被另一种残酷的景象替代——来自外面的那股凌厉霸道的威压让回忆一起复苏,持续了整整七日的烈火焚烧和冰霜雪冻,寸断的经脉,挫骨扬灰时的惨烈的痛,解脱一般的魂飞魄散,残魄飘散在极北之地的冰川之间,找寻回家的路,死后的时间往相反的方向回溯,他的眼前出现一条连绵不绝的长河,河水清澈见底,面容平凡到模糊的百姓在垂钓,在嬉戏,在浣洗,在采摘花枝,岸边红英盛开,一树一树连成一片平淡而灿烂的图景。那是他来的地方,他的射月川,他的戎花,他的不幸的子民与家人。
慕朝雪惊惶地盯着他,他的呼吸变得绵长,神色变得宁静,似乎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不是个好兆头,更像死前的回光返照。
慕朝雪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小声祈求:“你不要死。”
容冽在花林中漫无目的又心满意足地游荡,恍惚间听见天外传来不安的祈祷,那声音熟悉到让他心痛难忍,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他睁开眼,回到了现实,与慕朝雪既放松又紧张的眼神对视上,魔气仍在一遍遍涤荡着他的经脉,唤醒他更多属于魔族的本能,带来毁灭与重塑的痛苦。
他在极致痛苦中生出不合时宜的柔情,充满遗憾地想,那么美丽的地方,真应该带师兄一起去看看。
慕朝雪心有余悸,擦着他脸上的血污,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容冽嗓音喑哑,“或许你真应该拿我去开启出口,趁我还有力气自己走进法阵。”
慕朝雪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绝对不行!”
容冽无奈地看着他,故意恐吓道:“你知道我是谁了,就不怕我将你喂进法阵?”
慕朝雪仍然摇头:“你不会这么做的。”
容冽还想说服他:“你不趁早下手,我真的会这么做。我是杀人无数的魔尊,诞生于魔界的深渊,天生的魔族,即便外面有仙门的人守着,我也并非毫无生机。我能逃脱第一次,便能有第二次。”
慕朝雪沉默了数秒,道:“那我就等着看。”
守在外面的仙门众人也起了争端。
承澜宗掌门不顾一切地痛斥七竹门门主以及其他喊话让魔尊出来决斗的人,秘境的入口被彻底斩断了,只能出不能进,而出来需要活人献祭,让魔尊出来,这跟直接站在魔尊那一方支持宣判慕朝雪死刑有什么区别!抛开私人感情,这种做法也绝非正道所为!
承澜宗上下都被惹得大为恼火。
但承澜宗同样也不赞同直接将魔尊困死在秘境,这意味着慕朝雪同样也会死在凶险的秘境当中。
承澜宗主张集结众仙门之力强行破开秘境,即便可能性极低,但是至少也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