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愚蠢。
铢衡自嘲一阵,盘坐的身姿挺得溜直。他不怕牢狱之灾,毕竟魔君曾将他囚禁了数十年,若不是因为仇落,他也不会有走出那阴冷地牢重见光日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仇落拓宽了他的自由。
冥想更加入境,逐渐的,铢衡的心思回到了遥远模糊的过去,那些破碎的画面又回到眼前,如同被魔君囚禁的年月,一闭上眼他的脑海便全是战场上飞溅的血液,四散掉落的被砍断的肢体,是无数染朱的刀剑,狰狞扭曲杀红了的眼,哀嚎痛吟……一遍又一遍如同诅咒在他耳边阴魂不散。
铢衡啊……
铢衡。
凄厉的声音中似乎乱入谁的呼唤,细细微微宛若出自遥远深邃之处,饱受心魔折磨的铢衡注意到这丝不同的声音,就像痛苦绝望的冰冷之海忽然飘来的浮木,铢衡蹙眉,努力的想将它辨别出来。
“铢衡、铢衡!“牢门打开,仇落便一箭步射到铢衡身前,因为铢衡周身正泛着一层朱红的光芒,铢衡眉眼紧皱,唇齿死咬,脸蛋上冷寒直冒,他走火入魔了,正艰难的与心魔争斗。仇落见呼唤无用,便提功赞掌,运动内力帮助铢衡压制体内暴走的力量。
许久,那道光芒才暗淡下去,可铢衡依旧蹙眉阖目,仇落见状,便又试探着唤了一声:“铢衡?“
蓦地,铢衡睁开眼睛,同时朱唇呼道:“仇落!“
“我在。“仇落颇是感恩戴德的应。
“……“铢衡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眼睛,见到仇落那张笑意融融的脸那一瞬间,面上恶寒覆上。
仇落心里暗道:什么表情,明明刚才还那样急切的唤我,现在好像要吃人一样。
铢衡移开眼睛,侧着脸抬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暗暗吁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仇落盯着那冶丽的侧脸强压下啃咬一口的念头,声线一如以往的温和,但是语气却将铢衡噎得不轻:“我不来,玉照官是准备将牢底坐穿还是冲破封印大开杀戒冲出去?明明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便能大摇大摆出去了……呵呵,你还真是让我伤心。“
铢衡咬牙:“我就算坐穿牢底也——“后话在仇落拉拽的举动中被打断,仇落将他扶起来却听见铢衡细细的吸了一口气,凤眸半斜,他这才发现那宽大白袖上居然有两个血洞。
“你被狗咬了?“仇落语气里有几许愉悦的嘲笑。
铢衡颤了颤身子,想将仇落故作关切的手甩开,但是甩到一半便被他粗暴的拧了回来,骨节间咔嚓一声,脱臼的肩骨周围传来钻心的痛楚。铢衡狠狠地闭紧眼,牙关咬紧,耳边是仇落和煦的提醒:“听话些,你也不想当着这些魔侍的面被我羞辱罢。“
羞辱……铢衡凛目瞪他一眼,没敢再反抗仇落的亲近。所谓的羞辱,折了他的胳膊还算小事,若仇落要对他动手动脚这就不妙了。
铢衡眉眼垂下,看起来服软的让人心生怜爱,仇落见状便不由松了松开手,不再搀扶铢衡。他清楚,老家伙好面子,与其被他掺着走,不如傲气的独自跛足。
不过铢衡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除了被狗咬破了衣袖穿了血肉,他神色淡然看着铢衡往牢外走,自个儿慢悠悠在后面跟着。
刚出牢狱,外界一片漆黑,熏热的夏风吹动单薄的白衫,铢衡矫首,只见半轮明月。
仇落跟了上来,好心好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家里暂时回不去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们得住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六千真的比我想象中难呢……肩周炎颈椎病警告……!
☆、拳脚相加
家?
铢衡无声的笑了。
仇落是有怎样的厚脸皮以及顽强的心理素质才能把那个空空荡荡凄凉无比的地方称之为家?无非是大了些舒适了些的监狱,用这样的字眼来美赞一个监狱真是让他心生呕意。
仇落的到来确实让铢衡轻松不少,起码留守查看的日子里不用睡在冰冷的地板上,集管很是卖面子,给仇落铢衡各划了间偏房,在后花园的繁花里,两间屋子挨在一起,左右照应。往后的日子两人一开门就可以看见漫漫花海以及对方,铢衡别提多心烦了。
当夜,仇落便体贴的叫来热水要来伤药,这似乎并不是出于爱意,而是因为习惯,其实,他也分不清是因为自己是舍不得心爱的玩具受到破损还是舍不得铢衡受到伤害。
还是,纯粹觉得好玩儿。
铢衡就在隔壁,屋子里没有点上灯火,仇落试着推那扇关着的门,发现铢衡并没有上锁,他推门而入,魔眸在黑暗中幽幽泛光。
魔族生来可在黑暗中视物,只是根据天资不同,视物的清晰程度也会不同,这样的黑暗下一般魔仆视线里只有昏暗的一团,模糊不清。仇落从魔仆手中取走水盆,便吩咐它下去。
待身后响起吱呀关门声,仇落这才端着水盆往铢衡所在的位置走去。
老家伙在干嘛呢。朱色眼眸望去,视线落在铢衡的衣袖上,上头正亮起一圈幽蓝,那种光芒很眼熟,和铢衡的法光很像。
“呵呵,我忽然觉得,没准儿你真是凶手。“仇落将水盆放在桌子上,旋即踱到坐在床沿的铢衡身前,微微弯身擒住他的那截衣袖,“这是什么?“
铢衡凛起眉头,眼神有些厌烦。
仇落将他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心里有些愉快但又有几许的古怪,捉衣袖的手移到铢衡腰间,玉勾清脆微响松开一半,胸前的衣襟便被铢衡粗暴的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