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皱纹“两个字,石山鬼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下意识的抚了抚眼角,其实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面色灰白晦暗难看,石山鬼冷哼一声,有些不悦:“就算我老了长满脸皱纹依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般的男人不懂得欣赏我的美貌……!倒是你,今日又砸坏了我的门,害得我又要雕一只出来。“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仇落闻言,无辜的皱眉:“谁让你又改了暗号,我破门而入只是无奈之举。“
“咯咯咯……“石山鬼笑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的阴森恐怖,“我想起来了……我将暗号改了……咯咯咯,你下次对着它大喊三声亲娘便会开了。“
“……“
仇落冷哂:“那你估计得再修一次门了。“
“咯咯,怎么,踩到你痛脚了?咯咯,你也有痛脚?“石山鬼得意的笑起来,“也对,你们三兄弟都没有母亲,咯咯,我早就告诉你了,魔君是个恶心的断袖,他身边那只契魔便是他的情夫,君明仪表面上冷冷静静,其实啊,他才是最坏心肠的,他杀了他所有的情敌……嘻嘻……将她们都菹醢喂了狗……嘻嘻……“
石山鬼神经兮兮的笑起来,仇落阖了阖眼,似乎是借此掩盖眼底的寒意,师尊和父尊的流言蜚语他听了不少,但他都当做是谣言,毕竟这几百年来他从未发现两人之间有亲密的行为,师尊和父尊说话都离着合适的距离,他甚至向父尊套过话,发现自己的父尊对师尊完全就没有什么情爱,只是很忌惮师尊,但同时又十分信任他。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石山鬼的话里有挑拨戏弄的意味,仇落从来不当真。
所以,仇落毫无动摇内心,他向石山鬼作了一揖,这便告辞。
石山鬼望着仇落离去,荒诞的笑脸上慢慢升起怨毒,就像是一条剧毒无比的冷血长蛇,冷冰冰的盯着仇落的背影消失在石门之后。
☆、锅,接稳了
魔界与人界通道无数,但只有一条是正正规规的官道,若是其他灵界的访客要入魔界,从官道出示许可关文。若从官道之外的私路进入,便是擅闯,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引起两界摩擦,特别是魔族这个暴躁的种族。
官道之上来往多是魔族有地位之魔或是他界的使者,官道修建宽阔无比,界门高立气势磅礴,来往皆是宝马香车或是珍禽稀兽,行丈奢华似乎是过官道的惯例,若没有拿得出手的交通工具,这些达官显赫似乎都没脸皮过官道。
严肃官气十足的界关过后便可见一条坦荡热闹的闹街,绵绵延延几十里,好像深得能将魔界剖开两半,最近的几百年来闹街横向发展,在关口之后行成魔界最热闹的地区。似乎是有意模仿人族的交易制度,但并没有官方的认可,魔界没有自己通行的货币,大家都是自己忙着自己的那片地盘,只要保证每年为魔君进贡大量的贡品就好,族间交流这件事对于生命永恒的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魔连子女都懒得照顾心情,那有这么多闲工夫管外人。于是集市的行成只是玩玩儿,以及为外来的访客提供方便。
鱼龙混杂之地,各界交融,里头来混的都是些闲的不要命的家伙,闹市里三天两头发生斗殴事件,简直就是群魔乱舞的天堂。第一辅官君明仪为了整治恶劣面貌,在集市中设立四位集管,设立条例一条,若在集市中滥杀性命,不管贵贱,当场斩杀。
条例一处,集市果然鲜有亡命之斗,但是街头巷尾打架闹事随便一眼都能瞧见一个。
乌烟瘴气,正是形容这个地方了。
东集向来是治安最好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集管是位大魔,当年随着魔君攻城略地官拜将位,后来五界和约,他没了打仗的机会便辞职不干了,专心在家精进修为,后应君明仪的邀请,做了管辖东集的小小集管。但即便如此,他也将手下魔卫训练成时刻准备上阵杀敌的魔卒一般,整天东集都有魔卒巡视,逮了几个不要命的杀鸡儆猴之后,东集安宁了。
而在今夜,看起来和谐融洽的东集突然发起了骚乱,从人界带回的一队人牲被全部放跑,运送的魔侍全数头断大街,血腥的气味蔓延在昏暗暧昧的空气中,街头乱了套,巡视的魔卒赶到时街上发生了严重的踩踏,好几具尸体被踩扁在街道上……
魔侍迅速保护现场并疏散人群,两名魔侍召出魔犬,将地上粘着的血皮清理下来。
由于场面十分混乱,没有人看见行凶者,情况很明显不是私人斗殴了,这是谋杀,魔侍检查了尸首上的公文,发现是人界一家人牲厂的运送货物的魔侍,现在护送的魔全死了,人牲也一个没剩。公文后清清楚楚写着送达地点,是一位叫做溟洸的贵族府上。
涉及贵族,此事更不能潦草结尾,魔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懈怠,将那些尸体通通带走,迅速回禀集管。
而就在东集混乱街段不远处,一抹雪白从一排密集的店铺中拐了出来,明明身体纤细看起来毫无力气,可他却左手右手分别拎两坛烈酒,身后店家对着他的身影连连恭送,虽然对方买他的酒从来都是赊账……
嘴馋的时候铢衡便会出来赊酒,他没钱,反正魔界也没有官发的货币,他白嫖这家习惯了,刷刷脸店家就会将最好的奉上。仇落那小子再次离开后忘了设下结界,当然,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忘了。
管他呢。铢衡拎着酒,准备去老地方逍遥快活,他最喜欢东集,因为这里最像人间的集市,虽然他没钱,但是靠刷仇落的身份便能将整个东集白嫖一遍,只是他不喜欢这样做,他的脸皮只够他去赊那家店子的酒。走了没几步,不远处的街头突然爆发出一阵惨叫,群众开始四处窜挤,慌乱传染极快,铢衡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疯狂的乱潮卷携着后退,他拎着四坛酒,又逆向人群,想要躲开却险险被乱脚踩死,慌忙之间不知是谁拉住了他,身子被狠狠一拽,他被拖到边缘。
吐了一口气,正要道谢,可是身边已无人影。
铢衡皱起眉头,蓝色眼眸沉郁望着如潮水般猛退的人群。许久,东集才稍稍冷静下来,铢衡摇了摇头,迈开步子慢悠悠的返回街道。
看来这里也不太平。他去往向来饮酒的去处,那是一家茶馆,里面有一只狐妖说的评书好极了,听他说书再一边饮酒再舒坦不过,虽然他与狐妖没有交谈过,但是因为铢衡经常捧场所以狐妖早就眼熟了他。
见到铢衡到来,狐妖的评书说的更加眉飞色舞精彩绝伦,铢衡坐在角落拎着酒坛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酒,喝的豪放却没有撒出来一滴,他是个酒鬼,赊来的好酒自然一滴也舍不得浪费。耳边响起各式各样喝彩的声音,看来狐妖的评书讲的引人入胜,铢衡放下酒坛子,蓝色的眸子微微望向狐妖。
说的是当年魔仙大战,魔君一路所向披靡拿下了人间半壁江山,人间的朝廷也因此覆灭,直至现今,人间已无王朝,由三大修行世家共同整治人间。听到这里铢衡不由笑起来,落寞而讽刺,因为这三大家族的产生有他一半的功劳,其中两家的鼻祖都是由他点化的,如今千百年已过,人族更替频繁,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早就遗忘了他罢。
因为是在魔界,所以内容早被改的面目全非纯粹是吹嘘魔君,铢衡没有怎么听,他还是喜欢狐妖讲讲仙凡爱恋妖凡爱恋之类庸俗的话题,要没有这些千篇一律庸俗无比的故事虚耗时日,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冲破禁制杀出魔界。
故事在高潮中告一段落,惊木拍响,狐妖说出那句标准无比的“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析。“茶楼里爆发出一片掌声,接着各式各样的打赏扔向台子。铢衡见状下意识摸了摸袖子,果然空无一物。他只好在热闹的呼声中闷闷饮几口酒,待人群差不多散去他起身,拎着一壶未开的酒放在台子边缘。
狐妖正满台子的捡着打赏,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亮晶晶的石头、封在瓶子里的眼珠子、裹成一团的绸缎偶尔还有人间通行的货币。捡到边缘,他看见写着粗糙一个“酒“字的小坛子,他有些讶异,抬眼目光撞入一双蔚蓝深邃的眼睛。
由心而发,他微微勾起唇角,狐媚狭长的眼睛带上温柔的笑。
“许久不见你来了。“第一次,他和这位陌生又眼熟的听客搭了话。他将酒坛捡起来,如同其他的打赏一样塞入乾坤袋。
铢衡喝了两坛酒,面上有些酡红,看起来秀色可餐,可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清冷矜持,丝毫没有醉酒的迷离。铢衡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折过身准备将剩下的一坛酒带回去喝。
“诶,“狐妖叫住他,“我叫罂粟,你叫什么名字?“
罂粟?铢衡浅浅淡淡的笑了笑,出于礼貌的回复:“一个称呼,随时可以变,只要你愿意,怎么称呼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