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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至凌晨,诸乱横行。按照地图的指引,仇落三人前往一处逼仄小巷。
此处巷道破败零星几户店铺开着店门,可与其他街道不同,这些小店铺前挂着的都是白惨惨的素纸灯笼,看起来阴森恐怖就差没墨笔书上一个“奠”字。
巷道不时吹来阵阵阴风,夹杂着几朵雪花冷嗖嗖往人脖子里钻。
依稀能看见模糊的立体之物在小巷走过,轻飘飘入了拐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妖邪气息,铢衡蹙眉,不适的揉了揉鼻尖。
黑玉面具第一次来黑市,兴奋无比,跟在仇落身边叽喳:“听说黑市之中只要交得起价钱连魔君的袜子也买的到,不知道进去能淘到什么好宝贝。”
仇落目不斜视平视前方,听着黑玉面具的话却忽然垂头望了铢衡的头顶:“枫儿,里头群魔乱舞,你一定要紧紧偎在为夫身边。”
黑玉面具:“想吐。”
铢衡都懒得反应了,随他怎么自己臆想,他这辈子和人单挑还没有输过。
拐过街角,视线忽然开阔,只见前方一面是高大围墙,另一面却是灯火葳蕤的闹市。
黑市热闹气氛不输正常的集市,只是光顾的人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强烈的妖魔气息在灯火下互相冲撞,黑市上空弥漫着厚厚的黑灰阴气。
“首次光顾的客人请留步接受查身。”黑玉面具急冲冲欲踏入,却被守门的两个异人持刀拦下。
“嗯?”血色眼眸寒光一反,黑玉面具饶有趣味的打量胆敢拦住自己的那两个低等生物,刚想来硬却见仇落张开双臂,笑眯眯的接受了搜身。
“嘁。”黑玉面具见状,也只好张开手臂不情不愿的任人搜身,铢衡见转也要走流程,可没想到拦人的异人见了他一眼便乖乖收了冷刀,躬身避退。
“哇,什么区别待遇,为什么他就可以!”黑玉面具不悦的叫嚷。
“本市容家有四成统辖权,恭迎二公子理所当然。”异人冷冷说道。
仇落笑而不语,目光浅浅落在铢衡腰间的玉佩上。
“那掌握剩下六成的你们岂不是要跪着让他从你们身上踩过去?!”黑玉面具感受到了阶级之间强烈的对比伤害,什么世道,连堂堂二殿下也要搜身而容枫就那么过去了?!
“呵,好了,问着了那个人也不会是你。进去吧,别耽误时间。”
开头就毁了大半心情,黑玉面具气郁的抱着剑冲在前头,仇落慢悠悠的与铢衡并行,目光落在手背上的一圈黑色。
“他们将我认做容枫,估计也知道你的身份。”铢衡一边打量四方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仇落说,“看来,你的脸面当真不行。”
“呵。”仇落垂眉微笑,“自然。我可没有容家这样大的背景,二殿下的名号挂着也比不过实际的权力。”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仇落抬眸,漫视周遭,黑市是多界交汇地带,空间异存,小小一个入口却连接着庞大的内部。这些年来黑市受人界影响,从最开始的黑暗交易之地变作也进行寻常买卖的玩乐场所。
这里有人买命,亦有人来品尝各界异食,街道穿梭着不少叫卖的妖怪,推着小车卖油炸的人眼肺肝。抹的煞白涂着廉价口脂的女鬼提着小篮子,拦一个便追着销售她制作的面皮。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气息,在仇落闻起来还算香气扑鼻,但铢衡早就捏着鼻子快速躲过从身边经过的小推车。
妖魔群叽叽喳喳客人和地摊主讨价还价,街边的大铁笼子里关着被脱得精光的人牲,不少妖魔挑选后等着摊主现场宰杀。
更为令人发指的是其间还混杂着不少凡人,他们与身边的妖怪魔头大肆谈论今晚的人牲卖相不佳,看起来瘦而无膘。
铢衡将这一切污秽看在眼里听闻于耳,他实在不敢相信,身为同族竟有人残忍至此特意来买同族肉食用。
仇落见铢衡往人牲摊子上静静站了许久,他晓得玉照官一定又惊又恐错愕无比。一直生活在光芒之中的人自然看不到光芒投射下的阴暗,仇落翘起唇角冷哼一声,伸手拍了拍铢衡的肩膀。
“你也见到了,这是常态。”他尽量柔声似乎想要安抚铢衡受到冲击的心脏,“见不到,便过去了。”
“……”铢衡咬唇,手紧握成拳。
屠宰板上传来凄厉的惨叫,巨大的砍刀哐哐砍穿骨肉砍进木板,围观等候的买客依旧谈笑生风,铢衡唇角颤抖愤然的迈冲上前,好在仇落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抓了回来。
“唔!”铢衡刚要骂人却被仇落捂了嘴,推推搡搡带离人牲摊,之前无论是绵绵吃人还是他吃人眼珠子铢衡便会大发脾气,最开始他不明白铢衡为何对凡人有如此好感,后来他得知铢衡身份一切不言而喻。
强者保护弱小,所以他要普爱凡人。虽然这歪理不知道是谁灌输给铢衡的,但是确确实实在他的灵魂之中烙下印记。
而魔就不同了,他们与仙界的理念完全相反,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会遭受欺凌都是弱者的无能,不自行斗争却要
', ' ')('可怜巴巴将一切都推给强者拯救,真是无可救药的蠢货。
所以魔族要侵略,他们认为理所当然,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等着别人的救济苟延残喘,还不如都杀光不让资源浪费在无用的生灵之上。
“你救不了他们,别多管闲事。”仇落冷冷道,“就因为是人所以就杀不得卖不得了?在妖魔看来,和鸡鸭鱼肉无异。人吃生灵虐杀生灵的时候,怎么没仙族跳出来指责他们的不对?你看看,你被他们洗脑过度了,枫儿。”
仇落将人拉的远远的,那声声惨叫也迷失在嘈杂的声音中,铢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凛着眼睛怒而悲凄的看着他。
“不反驳,也觉得我说的有理?”仇落缓和神色,眼眸微垂,“好了,就这一次,以后不会让你瞧见这些了。”说完他将铢衡揽入怀里,给了他一个宣泄内心的遮蔽。
这时溜达了一圈的黑玉面具退回来找二殿下夫夫,手里还拎着一堆零散东西,嘴里吧唧嚼着刚刚买的炸眼珠,顺着气息找到二殿下,却煞心情的看见二殿下正和娇妻黏黏糊糊的靠在墙头热吻。
“??”黑玉面具挤眉弄眼,虽然是新婚如胶似漆,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也太过分了吧?真当他这只单身汪没有脾气的?!
“二殿下,你吃炸串吗?”于是他凑过去,贱嗖嗖的将油腻腻的炸串支到仇落脸颊边,“现炸的,二公子要来一串吗?”
“……”仇落肩头颤了颤,将脑袋稍稍侧移,阴恻恻的凝了某个不知死活的魔一眼。
“来吗?”黑玉面具纯洁无害的又问了一遍。
铢衡方才还心情悲哀,被黑玉面具这么一闹瞬间脸烫起来,他将仇落猛的推开,头也不回的逃进人群。
“啊,也是,有钱人家怎么会吃这些垃圾食物。吧唧吧唧。”黑玉面具将剩下的眼珠子尽数梭进嘴里,一边的仇落见铢衡被气跑,一脸郁黑,嘴上笑意更深。魔爪猛的掐上黑玉面具的脖子,狠狠一拽:“你,找死?”
“真木敢呢……”黑玉面具费力的蠕动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可怜巴巴的说,“我以为殿下给王妃吹沙子呢,可没有想打扰的意思。”
仇落眯眼,眸中凶光明灭:“再有下次,就算你是大哥的心腹,我也要扒了你的皮拔了你所有牙齿。”
“殿下饶命……您再不去追王妃就要被宵小之辈牵走了!”
“哼。”仇落冷哼,甩垃圾一样将他甩开,怒袖一拂亦融入人群。
黑玉面具被砸在墙壁上,口中的东西来不及吞咽呛到气管,卖力的咳嗽一会儿,那双通红的眼睛玩味的黏上逐渐模糊的素白身影。
呵呵……救命啊大殿下,二殿下趾高气昂要欺负他这个纯洁柔弱的小奴仆了。
黑市之中人流实在庞大,仇落好不容易挤过人海,在一处角落见到了孤零零站着的一抹血红。
“铢衡……!”仇落微微喘息,伸手想去拽他的手却被铢衡一拂袖甩开了。
“以后别随便碰我。”铢衡别着脸,语气不善的说。
“……”仇落僵了一会儿,旋即将被甩开的手臂收回,面上失落收起,他轻笑一声,低声说,“好。”
“你说的铸剑师在哪儿?快些弄完,尽速离开此地。”铢衡凝望上空,却见无数扭曲的人面漂浮,这里空气实在让他作呕,一刻也不想多待。黑玉面具也很快追上来,瑟瑟的与仇落保持距离。
仇落将地图再次拿出来查看一番,虽然他常年在黑市晃,但也不是每个黑市都熟,羊皮纸上标志着大概的位置,再细一些便没有标注了。
黑玉面具见状知道自己立功赎罪的机会来了,他立马举手自告奋勇要去问路。然后跑到隔壁摊子问妖怪摊主:“俊男问件事呗,这黑市哪家铸剑技术最好?我家主子想打造一口绝世好剑。”
摊主:“啥?谁好贱?”
黑玉面具耸了耸鼻子,感情这妖怪耳朵不好,于是他又提高声音再次说:“是打造一口剑,不是他很贱!”
仇落:“……”
“哦哦,”摊主这回听清了,知道对方是要找铸剑师,便好心指路,“沿着大街走到街心,然后左转,有一家架着熔炉挂着一屋子兵器的那家就是铸剑师的铺子了。”
黑玉面具点头,笑容温暖的握了握摊主的手:“您可真是个好妖啊。”
摊主模糊的笑了笑,被这么个俊气的小伙子摸了手还有些不好意思,等人离开又忍不住嘀咕:“这一个月来老鱼真是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了,又一个来伪造冰剑的……”
得到铸剑师的位置,黑玉面具马上过去向仇落禀告,一脸“我这下将功抵过吧”的得意神情。
仇落闻言,微微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虽然方才你惹到本殿,但念在你有心补过,本殿也不深究,这样吧,死罪可以免了,就拿一条手臂抵过你的狗命。”
“……”黑玉面具的笑僵在脸上,过了几息,他慢慢从仇落魔爪下后退移开,出弦的箭一般,飞速跪倒在铢衡脚边抱腿买惨,“二公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多少
', ' ')('口子等着我这点微薄的奉钱糊口,您快让二殿下收敛收敛,叫他不要欺负小的。”说着还往铢衡腿上一通蹭泪,铢衡浑身发寒但抽腿也不是傻站也不是,尴尬之间只好对仇落怒道:“仇落,别太过分了!”
仇落瞪大凤眼:“我……?!”
黑玉面具有恃无恐狗仗人势:“对啊二殿下,我好歹还是您借来的呢。借人东西物归原主还得完璧,您居然还要卸我的胳膊!二公子,您评评理……”
黑玉面具这么一闹,路过的妖魔鬼怪都冲着这三个人咧嘴看戏怪笑,铢衡脸皮薄有些撑持不住,便对黑玉面具保证:“你别这样……快些起来吧,那么多眼睛看着呢。我们也算同行,其实不必拘泥尊卑的。”
仇落气的头冒青烟。
好啊,才叫他不要随便碰自己,那这个死皮赖脸的流氓借机揩你油你怎么不气了?!仇落愤怒的想着,袖子一甩怒哼哼的离开丢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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