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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落垂眸望着铢衡那些许愠色,没有挣扎动弹却不肯闲了嘴皮子,仇落冷笑:“看来,你那些厌恶都是专针对我。铢衡,你根本就不排斥断袖吧,嗯?就像对墨君还有对那只妖怪一样!独独对我——”
“闭嘴。”铢衡加大手劲,仇落登时眉头蹙起呼吸滞塞。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和墨君之间的关系,因为墨君不喜欢,更因为这些流言蜚语狠下心要他死在魔界。仇落无疑踩了铢衡痛脚,喉间的力道太过狠辣,似乎再加深一丝仇落的喉管便会破裂折断。
铢衡掐了一会儿便将仇落甩开,他暂时不会杀仇落,因为他不染无辜鲜血。
“咳咳……”仇落被扔在地上,灰尘激荡,妖界尘土气息的空气打量呼入肺中,仇落感觉是有人将灰尘直接倒到自己肺里一样,咳嗽剧烈难忍,但那泛红的眼角却染上杀意。
铢衡几步跨过来,蹲在他身前冷淡盯着仇落,视线孤傲,他拍着仇落的脸蛋,一字一字利落成刀:“我,铢衡,就算真是个断袖,也绝看不上你。小娃娃,你幼稚得让我怜悯。”
仇落微微眦目,眼神怨怒深邃。
言罢,铢衡起身,身上虎皮褪下,身手利落将仇落的衣衫穿上。仇落比他高上一个脑袋,衣服穿在身上难免松垮。仇落支起身子,眼睁睁看着铢衡走到那妖怪跟前,面无表情将他头发拽住,拖袋大米一样往密林里拖去。
“铢衡……!”
仇落起身,不甘的冲铢衡的背影呼唤。
铢衡的身影隐匿在密林之后,但那清冷的声音随着寒风吹入仇落耳中,铢衡道:“多谢二殿下前来寻找,铢衡已是罪孽之身,要瞒要报,悉听尊便。”
“你真是太狠心了。”人已不见,唯余仇落独自讷讷。
以往,铢衡的拒绝反抗总让他心里莫名升起挑战高峰的愉悦,征服这样的硬骨头一点一点啃噬软化,其中的乐趣让他痴爱成瘾。但自从铢衡不再被他稳攥手心,那种失控的反抗再也没有原先的趣味,他厌恶这种感觉,原来被推开是这样的难受。
铢衡将他唯一的乐趣变成了痛苦。漫漫的生命在那一掌绝情之后变得索然无味。
仇落没有追上去,而是晃晃悠悠站着,呼吸绝望零零碎碎的吐纳周围足以让人窒息的尘土气息。
他带不回铢衡,暂时。一来他准备安置铢衡的地方暂时去不了,二来,铢衡也不会心甘情愿与他离开。
无论他怎么做,铢衡都觉得他是在做戏,浑身都是戒备,对待他的一切表达无论爱恨嗔怒铢衡都只会冷冷拍着他的脸提醒他:你不过是个小娃娃,对,我最没有兴趣的那种,幼稚,无聊。
仇落在原地站立许久,墨色眼眸渐渐泛红,紧接着邪魅失落的眉眼逐渐变幻,又变回原来温润如玉的模样。
夜风吹在背后深可见骨的豁口上,虽然已经尽力愈合,但皮下血肉仍旧暴露在寒气之中,被吹的麻木,却又隐隐作痛。
直到刚才,他才忽然觉得那道伤口真的不轻,现在,很痛。
以往他受了伤都会转到铢衡身上,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后来他故意对君明仪说了那一句漏嘴,让他在处罚自己的时候不至于传伤于铢衡。那是他唯一能带伤的时候。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可以正大光明不用伪装便能招来铢衡的怜悯。说来可笑,他总是将铢衡的那紧裹于冰冷之下的怜悯之心想象成爱意。
铢衡从来不会怀疑咒契为何失效,他总是先暗爽一瞬,转过背又觉得过不去,然后别别扭扭拿来伤药为仇落涂上。
而到那时,他只要发挥他最为擅长精湛的演技,眨巴几下眼睛挤出泪花,可怜兮兮伏在床榻上,对铢衡软着嗓音说:铢衡,好疼。
“呵。”回忆至此,仇落似乎明白,铢衡为何一直叫他小屁孩说他幼稚了。他一直都能看破自己的刻意,只是按捺着不说,谁又忍心揭穿一个受了伤的孩子的撒娇?无非是故意夸张了一些乞求一点关心,铢衡心里总是那样善良,他狠不下心来揭穿。
其实,铢衡对他从来只有怜悯吧。
仇落心里一清二楚。
苍凉划破心头,蜿蜒下一条血迹。仇落望了会儿灰绿的夜空,血眸晶亮。旋即,温润浅淡的笑意又覆上面皮,无所畏惧无所挂怀,一如那清风明月毫无执念洒脱得轻易。
仇落挪开步子,缓缓悠悠踏向返回的路。
浑浊的空气中,传来如烟痴叹。
“铢衡,好疼啊……”
留下决绝之言,意味明确分道扬镳。
铢衡将妖拖网洞穴,拖到一半花邪川醒过来。皮肤被地面沙石蹭破,花邪川冷吸一口气,旋即凉着嗓子说:“喂,你要救人好歹扛背上,要不是我皮糙肉厚现在已经血肉模糊了。”
铢衡听见声音便将手一放,花邪川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撩了撩长发。
灰郁窟窿眼朝在纤细的仙躯上,花邪川明显一愣:“你,何时换了衣衫?”
铢衡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你昏倒的时候。”
花邪川挠着油乎
', ' ')('乎的头发,一脸懵懵:“啊……我方才追上去,然后便失去知觉了……对了,方才那人呢,你赶跑了?”
提到仇落,铢衡眼底又有一丝漾动,他不喜撒谎,只道:“他走了。”
花邪川真是觉得奇了怪,这个结界明明生人难进,可这几天就和失效一样来了一个仙族又混进一个黑球,看样子他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又能满界寻求对手了。
“你看起来有心事。”花邪川注意到了铢衡微蹙的眉头,细细弦月凝在冶丽的面容上,让人难以忽视。
“没有。”铢衡摇了摇脑袋,矢口否认,闷着头往前又迈了几步,那口郁郁气息却在嗓子眼膨胀起来,堵的他难以呼吸。
“好吧。”花邪川不以为意的放弃追问,“之前他们就说我性格古怪妖性丧失,看走眼是正常的事。”
委婉一点,他是个只知武斗的感情白痴。
铢衡默默听着,走在前头的步伐却越来越缓,最后,他止下步子,微微侧脸望了望斜后方的妖怪。
“你……经历过情爱么。”
“嗯?”花邪川一愣,花了好久才用生锈的脑袋转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旋即,他面色一暗,整张脸垮了下来。
铢衡转过身,换了个说法:“欲,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不堪之感。”
花邪川无言,只是下意识将手指放在空洞恐怖的眼眶边,不敢碰触,无奈一笑。
“你笑什么?”铢衡不解起来,以前他产生“欲”的时候,墨君对此的态度是嗤之以鼻,白君好心教授他祛“欲”之法。他以墨君传授的禁欲之法修炼,断情绝爱本就是自然状态,只是他的所有动力就是对于墨君的执着,他本已无欲,按照戏本里的情况来讲,他几乎和那些不举的绿头倒霉蛋没什么区别,常年的浴冰修行让他丧失了某些悸动。
被囚禁之后,他一直想要了解那些所谓的七情六欲是什么感觉,于是他钻研风月书籍,一边也是为了消磨时光。但他依旧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男女之间会产生那样的情愫,很久之后,他似乎明白了一点,那是因为日久生情,同样是待在一起,又有人不会产生“欲”。期间还有很多复杂的情况,最奇怪的就是一见钟情。铢衡抓破脑皮也想不通,毕竟啊,他活了这么久,连女人的手也没有碰过。
直到后来,仇落对他做了那样侮辱的事。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轻飘潮热的感觉,那正是凡人对“欲”的描述,他切身体会之后更加笃定墨君的教条,“欲”是邪物,白君也说它是劫难。
只是,“欲”明明应该是男人对女人起了邪心才会出现的东西,为何仇落只是揉捏几番他便出现了那种感觉?
而且,更让他泛寒的事,偶尔梦回之间,他会想起自己方从一场酣畅淋漓之中醒来,周身灼热细汗密布。那就像一种诅咒和恐吓,虽然次数很稀少,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花邪川闻不见仙人声音,见他一脸不知所解的模样,自个儿也跟着沉思。
“我,经历过一场情爱,就像修罗场一样。”思索片刻,花邪川冷淡出声。
“哦?”铢衡挑眉,“你晓得,那是怎样的感觉?”
世人居然还真有人问情爱是什么感觉的人,真不愧是仙族的古板货色,花邪川想了想,鼻腔冷哼:“不过,说了你也不会理解。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想来,大概是情爱。”
“大概?”铢衡抽了抽眼角,“只要有了与对方交合的欲念,不就是情爱?”
花邪川挑眉,真不知该夸他将世间爱恋看的太过透彻还是太过狭隘,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没什么错,花邪川道:“是也不是,总之,经历过你便懂了。”
铢衡摇头:“我……不懂。”只是,对仇落说那样的话泄了一点怒意现在又被千百倍的懊悔压堵回来,心口一抽一抽疼的难受。
“你这样问,是因为对谁产生了欲?”
“没有!”铢衡赶紧摆手,“他是男人……怎么可能。”
“啊……”听见“男人”二子,花邪川不由长拖音调,旋即,他好心对铢衡说,“如果你不嫌,我可为你参谋参谋。反正你我也是陌生人,就当说与风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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