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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铢衡脾气发的大,仇落安抚许久才留人到晚上,他答应铢衡晚上送他回去,作为爽约的代价,铢衡得陪他逛一逛人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去处,他这百余年来处理边界大事,人间的地皮都要踏烂了。凡人生性好乐,人生苦短,不加紧寻欢作乐死后空悔。
铢衡最开始一脸不愿,坐在马车里阖着眼打瞌睡,仇落见状马车也不坐了,拉着他挤入人群。
“……做什么!”铢衡蹙眉,满面不悦地用手肘为自己空出一点前进空间。
“腿脚走不动了便告诉我,我背你。”仇落说完,拉着铢衡在人群穿梭,掌心里的手纤细劲瘦,和女人的手一样娇小,但却没有女人的滑嫩。
铢衡手上有茧,薄薄一层,仇落拿脚也能想出来,这是握兵器磨出来的茧,铢衡会武功。
他心里有几分高兴。
将人牵到卖糖葫芦的老头子身边,买了两串红彤彤酸溜溜又甜滋滋的糖果子,舔着糖葫芦又将他拉到一家书店买了一摞戏折子。卖戏折子的老板是只兔妖,见到仇落扫荡店铺各种新式话本,吓得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
魔啊!……呜……横行五界的黑螃蟹。
“铢衡,都是你喜欢的,正好挑些带回去。”
“……”铢衡垂首,果然将摊面上书封一一扫过,在众书中寻求自己所爱。老板抖了一会儿,见来着并无恶举,便怯怯探头打量。
高一些的朱眼魔头却是满面春风,似乎性子不错。再看矮一些的……
老板倒吸一口气。
铢衡见了喜欢的便拿一本,不知不觉,到了最后手里高高一摞。
“……”默默看一眼,他想起什么,瞟一眼仇落。
仇落接住他使唤的目光,连忙过去接了沉甸的书本,往柜台一放,一脸和煦:“老板,一共多少?”
兔妖伏在柜头边,探头探脑:“……大人光临,小、小店蓬荜生辉……不……不收钱。”
一边的铢衡听了,突然一声笑。
也不管他是嘲笑讥笑还是真的觉得好笑,落在仇落心里就是愉悦了。仇落点头,出手阔绰地扔出一锭足金在柜台,老板看着木台上的黄灿灿金石直瞪眼,伸手颤巍巍握住。
戏本打包完毕,仇落亲自提着。铢衡心情好了些,走在前头,有意无意四处张望。
人间变化真大,不知仙界……呵,罢了,想这个做什么。
仇落不紧不慢跟着,虽然提着沉甸物件但体态依旧端正挺拔,斜眉凤眼面若冠玉,引得一路姑娘纷纷掩面羞看。但他可没有心情回应这些凡间女子投来的爱慕眼神,他担心的是走在前头的铢衡太过冶艳美丽,可别被哪个瘪三瞧了去。
自然,他素来优雅高洁的皮囊之下,是不会将“瘪三”这样的词语脱口。
四下走了一遭,铢衡渐感体力不支,虽然仇落说过走不动了便喊他背着,但自尊心作怪,且不谈别的,他一介男儿,怎能让另一个男子背着招摇过市?于是他寻了一处暂且歇息,城里有许多古树,下头修着纳凉用的小石凳。
“怎么,累了?”仇落见他坐下,便放下厚重的戏折子,蹲在铢衡侧边为他揉腿。
“……”铢衡也不瞧他,而是默默注视着往来的人群。
人间。他曾经豁命守护的地方。
已这样热闹了么。
秋风瑟过,铢衡受寒弓身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满面通红。仇落见状,连忙起身为他顺背。
好一会儿他才消停下来,急喘一口气,快要提不上去憋死一般。
“……二殿下。”铢衡声音喑哑地唤他。
“嗯?”
“呵呵……”他笑起来,苍凉无比,“你想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不过,铢衡好心提醒一句,假戏做多了会产生一种幻觉,将幻觉当成真可就不妙了。”
*****
回到府邸时已臻昏黄,隔了老远,仇落与铢衡便见门口侯着一排魔卒,站的一个立整,一看就是君明仪一手调教出来的。
说起来仇落堂堂魔界二殿下,身边却没有一个随身护卫的奴仆,许是幼时独来独往惯了,尊魔送来的人手都被他拒签了。
“参见二殿下!”距离一丈左右,十几名魔卒便整齐划一地发出震天动地的行礼声。
“……”见状,铢衡脸色又差了起来。
仇落举止太若:“嗯。”
一名魔卒出列呈信:“二殿下,此乃尊魔亲笔,命属下交于殿下。”
仇落接过,扫一眼信封上苍劲有力的“吾儿亲启”四字,弦眉微蹙,接着又对一干魔卒吩咐:“诸位各司其职,先退下吧。”
又是一阵怒吼般的回应:“是!”
君明仪的风格,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吼出来活像他耳聋似的。
再看一边,铢衡早就没了人影。
“……太任性了。”仇落低喃,睨着已是半开的府门,眼中却满是兴奋的笑意。他缓缓迈过门槛,一
', ' ')('拂袖身后沉重木门自动闭合。
父尊的信。
仇落将信封打开,取出信纸一展,果然见到一页与信封上截然不同的显得草飞难辨的字。信封都是君明仪替尊魔写的,因为某位的字搬不上台面。
大致扫过,都是有的没的的废话,说他调了十三只魔卒供仇落差遣,又嘱咐他小心这次的谈判。瞧来瞧去就最后两句是他的真实目的,还用朱笔扎眼地在一篇墨色中写的明明白白:仇落吾儿,记带为父糕点,切记,勿让明仪发现!
“……”仇落抽唇。
对,父尊前阵子因为吃的太多,被师尊苛扣了零嘴,他暗地向自己示意了很多次,让自己多去无极殿尽尽“孝心”。
信观之后,仇落升起魔火将之焚尽。
君明仪此魔操纵父尊已久,父尊终日惶不自已。若不收束其权力,日后恐成大患。只是,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他有什么篡位之野心。
敛了面上算计的神色,仇落又起身去寻铢衡,他不怕铢衡乱走,他结的血契难以祛除,契在便可知人在何处。寻着气息,他在主屋右侧的偏屋找到了倚在床边看书的铢衡。
明明眼睛还在四周打量,但仇落却口吻关切地问着铢衡:“感觉如何,有哪里不适?”
铢衡半晌不语,手上书页又往后一翻。
“铢衡?”
书后秀眉一抽,被打扰看文的铢衡蓝眸一觑,复抬眼对上仇落:“二殿下,我确有不适。”
“哪里?”仇落当真了。
铢衡道:“二殿下有听说过眼烦症么,您退一尺我舒坦一尺,退一丈我舒坦一丈,退开二丈开外,记得将门带上。”
意思是,让他滚。
“……”仇落垂眸,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气愤失落,相反的他还有些高兴,回味了一遍铢衡的话,笑道,“你竟一口气说了四十一个字,赶人走还费这么多口舌耗时?”
铢衡微微一笑,将四十一个字简洁浓缩成一个字:“滚。”
仇落摇头,话说到这份上他依旧面不改色举止从容,反而踱到床边,一手钳住铢衡下巴,身子一俯,轻巧的吻落在铢衡眉心。
“随便对一个成年男人露出笑容可是很危险的哦。”仇落在他耳边低喃。
铢衡愣了愣,旋即面露恶寒。
“收起你龌龊的想法,否则我会帮你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仇落闻言微笑:“你也会很痛。”
“咯咯,……痛?”铢衡垂眸,蓝色眼瞳中一片云淡风轻,这个字似乎让他想到了过去的征战岁月,他道,“什么痛我没有受过,小娃娃,我铢衡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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