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少爷还是心疼他的。
宋潜渊这么一说,顾容心里越发不自在,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便道:“那今日便让元生当我伴读吧,你也好放松些。”
“小钱子昨日受伤了?”魏氏回过头看他,“可有看过大夫?不如让周大夫给你开些创伤药……”
“娘,已经看过了,”顾容在一旁道,“你放心。”
魏氏眼眶红了:“我怎能放心得下,若是皇上真狠得下心送你去西域,他日我便一头撞死在墙上!”
魏氏是昨日深夜才听顾泰安说了关于狩猎场发生的所有事,急急忙忙地来沉香院找顾容,顾容那时候已经睡了。
当然,顾容回到顾府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魏氏,也是怕她担心。
“娘,没事的,”顾容懂事地拍了拍她的手,“容儿会一辈子留在您身边照顾您。”
好不容易送魏氏回了她的院子,顾容和元生还有宋潜渊一起出了府。
这次宋潜渊和元生的位置调换了一下,宋潜渊坐车里,元生坐车外。
马车轮子“骨碌碌”地往宫里方向驶。
车里气氛有些莫名的安静。
忽然,顾容听见宋潜渊唤他道:“尘尘?”
顾容下意识回过头,“啊”了一声。
宋潜渊笑了笑:“没什么。”
顾容的脸有些红。
尘尘是他的小名。
他娘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会这么喊一喊他,以前小时候会唤得多些,现在已经不怎么叫了。
这名字取自“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意思是人之渺小,俱是微尘。
后来顾容的身体越来越弱,娘才重新给他起了顾容这名字。
不过顾容很喜欢以前那个名字。
顾微尘,顾微尘,我本是大千世界一微尘。
不像是宋潜渊。
他有系统倾囊相助,怕是注定要站在举世之巅。
到了勤学殿。
福喜说太子正在上书房面见圣上,姜太傅亦陪伴在侧,今日听学会晚些开始,请各位公子在勤学殿稍候。
顾容礼貌地向福喜行了一礼,便安静到自己的位置上候着。
他今天是来看热闹的。
西域使臣还有几日就要回去了,在他们离开之前,一定会把西域公主的驸马也一并定下来。
他要看顾之虞的热闹。
果然勤学殿里其他人都到了,只有太子和顾之虞的位置是空着的。
半个时辰后,福喜来通知,太子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各位公子可以稍事休息一下。
顾容便站起来,走到勤学殿外。
正想深一个懒腰醒醒神,他远远看见太子和另外两个人的身影正往这边走。
打头的是姜太傅,跟在后面的是顾之虞。
顾容连忙往前走了走,躲到一旁的树影里。
“少爷……”元生欲唤他。
“嘘——!”顾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渐渐走近。
“太傅大人!太子殿下!”顾之虞在后面追着,匆匆忙忙地道,“我真不能去西域,我父年迈,我大哥常年在外,我二哥又是这样一副病弱的身子,若是我走了,谁来照顾我爹娘?”
太子的步子停了下来:“之虞,孤没有听错吧?你今日竟有这般孝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顾家是兄友弟恭,阖家欢乐的一家呢。”
顾之虞怔了一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前不还同孤说了吗?你父欲将爵位传给你二哥,你说你二哥病怏怏的,万事难料理,将来你总要比他有出息,你甚至……还盼着他早点死,对吧……?”
后半句话,太子是凑到顾之虞的耳边轻声说的。
太子的眼尾细长,看人时本就给人一种倨傲之感,现如今更是透着一股阴狠。
姜太傅在前面听到太子说的话,忍不住呵斥他:“殿下,休得胡言!”
太子回过身,向姜太傅行了一礼:“是,夫子。”
“什么意思?”顾之虞面色惨白,有些回不过神来,“殿下……”
“孤的意思很明白了,你若当上西域驸马,自会比你那病秧子二哥有出息,你父虽不如你祖父,至少还能在吏部帮帮我父皇的忙,你那二哥能做什么?等你当上西域驸马,史册上会为你记上一笔,到时候你们顾家的爵位也能传承得更久些,不是吗?”
说完太子再不管他,转过身往勤学殿方向走去。
顾之虞怔怔的,往后退了一步。
姜太傅在前面斥责太子:“殿下如何能与同僚说出这等无礼的话,全然没有一国储君的气度,回去将《礼记》誊抄一遍交给我!”
“是夫子……”
顾之虞已经听不见他们都说什么了,只怔怔站在原地。
顾容有些幸灾乐祸。
他早知道太子便是如此。
身为一国储君,他的心中自然只有皇位,你对他有用时,你是他的臣子,你对他无用时,你便是他的棋子。
这与《亲亲太子殿下》中所描绘的太子形象无差。
唯一能让太子另眼相待的,恐怕也只有话本中的另一个主角沈黎了。
顾之虞也真是的,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不好,偏偏要去巴结太子。
不过,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是他真能入赘西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