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恪意识到有外人在,转过头,接过托盘,道:退下。
是。太监弯腰退下。
郁恪回过头来,冷霜退尽,眼中满是喜悦的光:楚棠,原来你在这儿。
陛下来这里做什么?楚棠淡道,嗓音泠泠的,像玉石相击的清脆声。
郁恪像个小孩子一样,要不是手里拿着托盘,他仿佛就手舞足蹈起来了,欢喜道:我胡乱走的原来你真的不在长杨宫,我以为你骗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见我才找借口的。
一处池塘,清平明镜照檐楹,池中鲤鱼摆着尾巴,在方才食物投下的地方徘徊,慢慢地,发现没有食物了,它们大多数都潜入水底或游到另一处了,只有一条,执拗地守在原地。
楚棠瞥了一眼,提了下衣袍,走上回廊,道:臣不需要骗陛下。
对、对,国师一言九鼎,自然从不骗我。郁恪连连道。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楚棠。
自那晚起,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楚棠了。他好想楚棠啊,明明就隔着那扇门,他却不敢擅自踏进去见他,几天的想念比这里的池水还要多。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那晚和楚棠摊牌的,冲动、毫无准备、让人厌恶。他还想着,如果楚棠消消气了,愿意让他见他了,那他也会先藏好自己的心思,等楚棠不介意了他才表露出来。
郁恪收敛了下情绪,道:哥哥在赏鱼吗?我也好久没赏过了。
嗯,楚棠点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道,陛下既有事,臣就不打扰了。
郁恪赶紧道:无事!无事的!我、我只是来找你对了,我做了两品甜汤,哥哥要不要尝尝?
谢陛下的美意,楚棠淡淡一笑,道,只是臣无福享受,先告退了。
他转身要走,郁恪一把拉住他的手。
楚棠回头,郁恪微微红着眼眶,哀求道:就喝一口,你尝一下,尝了我就立刻离开,好不好?
他一手扶着托盘,小心着不让它掉下,一手握着楚棠,手指微微颤抖。
楚棠似乎还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挨了下他的手,像雪一样。
他低头一看,是那串绯红色的佛珠。
哥哥,好不好?郁恪小声道,你好久没和我说过话了。
第55章 一厢情愿
楚棠淡声道:臣还有事。
这就是不肯原谅他的意思了。
郁恪沮丧:那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可以吗?
陛下执意要来,臣自然无法拒绝。楚棠道。
郁恪垂头丧气地松了手, 转过身的时候, 因为没注意看脚下的路,撞到栏杆, 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
楚棠袖子里的手微微动了动。
郁恪多留意楚棠的一举一动啊,脑子一转,眸光闪了闪,立刻心生一计, 还转过头对楚棠说:对不起哥哥, 我这就离开。
楚棠没说话。
郁恪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右脚一崴, 哎呀了一声, 似乎还夹杂着骨头响动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往右/倾斜。
楚棠眉间一皱, 走上前扶住他:郁恪?
郁恪哭着脸, 惨兮兮地回头:哥哥, 我疼。
崴到脚了吗?楚棠低头。
哪怕要摔倒了,郁恪手上的托盘还稳稳的, 一手就托住了, 另一只手搭在楚棠肩上,嘴里嘶嘶吸气喊疼:好像是!
候在回廊处的太监宫女听到动静想过来, 郁恪状似不经意地抬头, 冷冷的眼神立刻制止了他们的脚步。
郁恪收回目光, 低下头。
楚棠一抬头, 就看到郁恪微红的眼眶,似乎真疼得厉害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棠有些无奈地叹道,朝在檐下站着的太监挥挥手,去请太医。
得到命令,太监一溜烟跑去喊太医了。
郁恪抽了下鼻子:哥哥,我是不是要瘸了?
胡说。楚棠看了看周围,扶着他往亭子里走去。
郁恪一只手臂环住楚棠肩膀,几乎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疼得像模像样的,手腕上的佛珠貌似不由自主地坠出袖子,在楚棠锁骨处微微晃荡。
楚棠毫无所觉。
郁恪满心欢喜。
太好了,楚棠起码愿意和他接触了虽然是求来讨来的,但他可怜兮兮求楚棠的时候多了,心甘情愿得不得了,哪里在意那什么帝王的颜面。
亭子里,秋风吹,玉石桌椅散发着凉意。
宫人放上柔软的坐垫。
楚棠放下郁恪,就要蹲下去给他看伤势,被郁恪一把拉了上来。
陛下?楚棠疑惑。
郁恪说:坐着就没那么疼了,而且哥哥也不会看,等太医来了有太医呢。
楚棠双眸淡漠,若有若无飘着一丝担忧和不赞同,但没说什么,也坐了下来。
郁恪赶紧移过托盘,道:听闻哥哥早起咳嗽了两声,我就学着做了些甜汤,有养心安神、补益生津之效。
他道:趁太医没来,哥哥先尝尝吧?做得不好,我以后再改进。
楚棠不置可否。
郁恪摸了摸盅壁,有些讨好地笑:还温着。
他伸手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白莹莹的瓷盏里,清净玉冻一般的甜汤上缀着几颗白生生的莲子,捧到楚棠面前,眼睛亮亮的。
在郁恪期待的目光中,楚棠接了过来,垂着眸,又长又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一小片阴影。
郁恪看着他握着瓷勺慢慢搅动,将白瓷盏里的甜汤搅得起皱痕,好似他的心也随着这些波动而起伏。
楚棠喝了一口。
郁恪紧张道:有没有太甜?
没有。楚棠摇头,放下瓷碗。
郁恪立刻将手帕献了上去,楚棠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擦了擦唇,道:陛下亲手做的?
是我!郁恪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脸颊微红,像个小媳妇一样盯着楚棠,你不要嫌我手艺不好,我以后会学的。
楚棠敛眉:陛下何须伏低做小,不是认为自己没有错吗?
郁恪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那晚的事,神色一僵,怔怔道: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那些人不是你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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