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盛春夜的梦不合时宜地浮上了心头,好像很久远,又好像昨天才做过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再靠近他一点儿,想要再让他痛苦一点儿。
郁恪情不自禁低下头。
跪在地上一直没说话的许忆却突然出声道:陛下,主人被你抓疼了。还请陛下放开手。
他说得不卑不亢,冷静自持。
郁恪顿了顿,仿佛现在才察觉到第三个人在场,平静地看了一眼许忆,威压甚强。
郁恪。楚棠唤道。
郁恪咬咬牙,强自将刚才的念头压了下去,眼神清明了一些,松了手:对不起,弄疼你了。
楚棠摇摇头。
郁恪抿了抿唇,小声道:可是我很担心你的呀,楚棠。
他仍然倔强地看着楚棠,似乎在等一个说法。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是宋双成他们来了。
宋双成翻身下马,看到郁恪找到了楚棠,松了口气,抱拳道:启禀皇上,罗喉城所有敌人已经伏诛,被抓来的人也逃出城了,由其他将领接护。
那些关押奴隶的地方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按照他们的计划,等所有人都走了,这些贩卖黑暗的地方将会成为一片废墟,哪怕郁悄回来,也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
现在就等他们离开了。
见宋双成来了,楚棠心里悄悄松了一下,然而青年的目光依然牢牢锁着他,像让人挣脱不得的密网,黑沉沉的,不容忽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吧。楚棠轻声道。
郁恪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头道:回营!
城里街道混乱,将士肃整。
许忆站起来,低着头跟在身后。
楚棠刚一迈步,却忽然膝盖一软,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青年反应极快,一只手臂就稳稳接住了楚棠,手上一使力,将楚棠半提半抱起来,方才的质问通通消失,只剩下焦急,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许忆也一惊,愣愣收回手,低声道:主人!
系统瑟缩着不敢说话。
楚棠晃了晃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郁恪细细打量他。
楚棠推了推他:好了
话没说完,一阵夜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冷战。
郁恪沉下脸,二话不说,一手抱着楚棠肩膀,另一只手抄起他的膝弯,打横抱起了楚棠。
楚棠身体腾空,蹙眉道:陛下!
你别说话。郁恪牢牢抱着楚棠,看了看他有些发白的唇色,又安慰道,他们见不着的。
天色已晚,那些士兵都在收拾残局,整顿着准备回营了,确实不敢回头看他们。许忆移开了目光。
楚棠语气冷淡:郁恪。
郁恪低头瞧了他好一会儿,抿抿唇,放下他:对不起,我一时心急,冒犯了。
见着楚棠上了马车,郁恪道:哥哥歇息。顿了顿,他又道:有什么话,我回去再问哥哥。
这就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楚棠心里叹了口气,道:陛下小心。
郁恪要去解决剩下的事,转身时,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楚棠轻咳了一声,叫道:许忆。
属下在。许忆眨眼间便出现在马车前,道,主人有何吩咐?
楚棠问:沈姑娘呢?
在另一驾马车里,许忆回答,需要属下去将她带过来吗?
不用。说着,楚棠回身掩着咳了几声。
许忆眼神担忧:主人是不是染了风寒?回去后,属下去请太医。
楚棠只道自己是因为太过劳累才这样的,没多放在心上,摆摆手道:不必。
许忆抿唇,有些不赞成。
回到营地,他立刻就去找了太医,在路上就看到了要找的太医。
药童提着药箱,太医道:哎,许侍卫可是来催老臣的?
许忆木着脸摇头。
陛下方才不是派人来传,说国师大人可能身体有恙吗?太医道,老臣这就去,请陛下和许侍卫莫要着急。
楚国师的营帐。
楚棠坐在书桌前,刚打开一本折子,郁恪就带着满身寒气进来了。
陛下怎来了?楚棠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郁悄在蔚瀛树大根深,灭了一座奴隶城,只能算初步拔掉他的爪牙,但连根拔起还需要很多后续的手段。
郁恪此时应该在外面忙,此刻急匆匆过来,别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后面呼啦啦进来一拨人,生起火炉,铺平锦毯,刹那间,屋子里暖和得不像样。
时值秋天,虽说有些凉,但远没到要生火庭燎的地步。
楚棠疑惑的目光投向郁恪。
郁恪大步走过来,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拿过楚棠手里的折子,啪的一声合上,唤道:哥哥。
楚棠抬头:陛下?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郁恪说,这些事情留给我就行。
他抓着楚棠手臂,拉到床边,将他压到床上。
楚棠没反抗,只奇怪道:陛下,臣没有生病。
郁恪温热的手摸上他微烫的额头,语气有些恶狠狠的:这么烫还说没病?你是不是要晕过去才知道自己生病了?
他弯下腰去给楚棠脱掉靴子。
被他这么一说,楚棠反手摸了摸脑袋,一时间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晕。
丝丝银炭燃烧,屋内只有他们两个,安静无比。楚棠看着郁恪紧抿的唇,忽然叫道:郁恪。
郁恪手一顿。
楚棠说:我方才真的遇到了一些事情才不得不离开的,不是故意叫你担心,也不是不在意你的心情。
郁恪手上不停,继续脱掉了他的长袜。
想了想,楚棠补充道:至于是什么事情,暂时还不能与你说。还请你体谅。
郁恪拉过被子盖住他,神色不明,低声道:你总是有许多事情不能与我说。
楚棠没听清,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看着郁恪:陛下?
因为生病了,灯光下,楚棠双眸光泽润润的,黑黑的睫毛微微有些雾气,较之平常的冷淡,更多了分柔和。
郁恪叹了口气,坐下来握住他的手,道:哥哥,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事。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
营帐里热了起来,楚棠喉咙有些干:好。
郁恪拿了杯热水过来,看着他喝下,语气软了下来,有些认命似的平淡,又有些下定了决心的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哥哥不愿说,我自然也不会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