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师,陛下说今日身体不适,很早便歇下了。入夜寒凉,您请回吧。黎原盛弯着腰,毕恭毕敬道。
楚棠微微一愣,他过来,是因为昨夜郁恪就说要这晚要陪他下棋,没想到郁恪身体却不适了,便道:好,嘱咐陛下多休息。
奴才一定照办!听了他的话,黎原盛像得了张免死金牌似的,笑得真心实意。
第二天上朝时,楚棠站在下面,一如既往的,安静地听人禀告,郁恪坐在龙椅上,沉稳从容。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楚棠没察觉出什么,突然想起郁恪和容约那天见过面说过话了,眼神便在两人之间平静地打了个转,却见两人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一副公事公办、君臣相敬的样子,半点儿异常都没有。
反倒是郁恪对他有点异样,他没有之前那样时不时将视线投过来,而是避开楚棠的眼神,可在楚棠移开目光时,他又直直盯着他,目光如炬,芒刺在背,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楚棠:?
下朝后,楚棠去找他。
回国师,陛下说国事繁忙,暂时没空见您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差不多的借口借口都如此不上心,像是生怕人不知道他在找借口一样:
回国师,陛下说晨起身子不爽,回来便歇下了。
回国师,陛下说
楚棠让下人将几沓文件交给黎原盛身后的太监,颔首道:既然陛下有事,臣便不打扰了。
黎原盛道:国师回府路上千万小心啊!
楚棠点头。
出到宫门口,千机阁的侍卫在等候,许忆牵着马看他:国师,都准备好了。
楚棠摸了摸火云,翻身上马,道:走。
其实他这次来是想和郁恪说他今夜要赶去西南的,但小孩子在闹别扭,好像恼羞成怒似的,气他那天多管闲事,他就不去打扰小孩子了。而且文件里也有说,郁恪会知道的。
黎原盛抱着文件进御书房,蹑手蹑脚地放好:陛下,这是国师命人送进来的。
他有说什么吗?
郁恪垂眸,专注地看着奏折,问道。
黎原盛道:国师大人嘱咐陛下要多休息,注意身体。
郁恪脸色仿佛和缓了一些,批完手中的奏折,轻轻放到一边。
黎原盛小心看着他的神色,从楚棠送来的那一堆奏折中拿起第一本,双手递过去。
郁恪接过,道: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等等。郁恪一边打开一边道,让宋将军过来一趟,就说西南水利
他的话戛然而止。
黎原盛抬眼,看了看他,年轻的帝王脸上闪过各种情绪,似乎焦灼、似乎难耐不舍
郁恪啪的一声合上奏折,闭了闭眼睛,仿佛在努力压下追出去的冲动,道:不用了。
黎原盛退出去时,好像听到了小皇帝在嘀咕些什么,他赶紧闭上耳朵,加快脚步退了出去。
小皇帝又打开了那本奏折,细细看着上面的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能坐得住。
安静的书房内,响起了他小声嘟囔的声音:总会回来的。
第32章 偷偷一吻
谁曾想楚棠这一去, 就去了好几个月。
西南地处山区, 横跨山脉, 起伏悬殊, 外面的人难进去, 里面的人也难出来, 所以民风尚不及繁华城市那样开化,土匪流民众多, 刑狱案件也多不胜数。
郁恪极其挂心楚棠的安危,又碍于和楚棠闹着别扭,派人去楚棠那里护着时,也不忘找许多借口。
事实上, 催促国师回京的信件多如雪花, 只有几封没那么直白的送去了西南, 剩下的都堆在了御书房压箱底。
臣不日便启程,陛下可有什么物什让臣带去给国师的?宋双成道。
郁恪笔下一顿, 年轻面容越发稳重, 不动声色地继续写着,声音平静:没有。替朕捎去一句,问国师安否便可。
是, 臣遵命。宋双成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拱手道, 微臣告退。
偌大安静的殿内, 暖炉无声地烘着, 少年帝王也无声地放下笔。他起身, 窗外模糊的雪梅透过窗纸,隐隐约约映照出斑驳的轮廓。
洁白的雪花如鹅毛,在风里打着旋儿,然后轻飘飘落下,风声呼呼。
半晌,他回到桌前,打开暗格,拿出一封信,轻轻展开。
国师远在西南,近日安否。宫中事宜,朕都在妥当处理,务必不叫国师忧心。
底下回复是两个峻秀的字:谢,安。
一如它的主人,简洁清冷。
郁恪的指腹轻微摩挲那两个字。
暗格里只有寥寥数封信,都是楚棠有回复的。他离去了五个月,郁恪克制着自己,每月只送一封过去,楚棠也都回了他。
但是这怎么可能够。
郁恪将信放回去,啪一声关上暗格。
从盛夏到寒冬,那人怎么这样冷情冷性,一点关心的问候都没有,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太可恶了。不说十几年的情分,单说君王和国师的身份,他也该照例写信来问一下安吧。
若不是国事繁忙,抽不出身,少年早就奔往那人所在之处了。
花瓶里的鲜花还清新怡人。窗外的海棠花早就凋谢了,在积雪的压力下微微弯曲,几株红梅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来人。
奴婢在。
将屋里的花都换了。
红墙绿瓦,在银装素裹下显得分外晶莹。月容在前面,抱着几株梅花,宫女捧着东西跟在后面,突然,前面的人猛地停了下来,她们低着头,也赶紧稳住托盘上的东西,停了脚步。
高高的宫墙下,那人骑着一匹火红的骏马,利落地翻身下马,一袭雨花锦蹙银莲纹大氅在空中滑落出一道行云流水的痕迹。
国师!月容先是一惊,然后屈膝行礼道,国师万安!
经过这里的宫人看到他,纷纷一怔。后面的人也连忙跟着行礼。
楚棠将马交给许忆,淡道:起来。
他回身对人说:你们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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