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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那日沈、洛二人两心相知,已去三月余。
魔尊一朝得偿所愿,恨不得把世间一切珍宝捧于沈清秋身前。
若是洛冰河未得天心神术,不知沈清秋真性情时,约莫还要顾忌自己一腔深情会否被其人弃如敝履。
然,自洛冰河探得沈清秋故意以寡情刻毒掩盖的温柔与君子气度后,魔尊只怕自己待他不够好,如何能能担心“斗米养仇”?
秋剪罗虐待沈清秋多年,沈清秋杀尽秋府男丁时,依旧放秋海棠等老弱妇孺一条生路。
是他不懂“打蛇不死反成仇”吗?
他师承无厌子学习鬼蜮伎俩,怎可能不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过是他不愿承认的“君子”气节——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罢了。
岳清源先是牵累沈清秋受尽秋剪罗折磨,后又失约于他。再相逢时,岳清源是高高在上的穹顶峰首徒,沈清秋是不人不鬼、偷鸡摸狗的败类。
其时沈清秋不也一样舍命相救?
事后,哪怕沈清秋言语刻毒地讥讽岳清源,不过就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义气所为罢了。
他对“君子”的要求太高太苛刻了。
哪怕他庇荫苍穹山下一方百姓,他依然认为自己是个刻毒寡恩“小人”。
沈清秋那些“杀师投名”、“为了自己前途,可以杀掉师尊”的鬼话,洛冰河现今是一句也不信。
以无厌子的手段,沈清秋和岳清源能存活下来,靠得不过是无厌子的轻敌与二人的运气。
世上最难捉摸的,便是运气。
沈清秋总把“杀了柳清歌”挂在嘴边。临到柳清歌出事之时,却慌忙施救。
哪怕于灵犀洞中被走火入魔的柳清歌所伤,当穹顶峰遭纱华铃攻打时,沈清秋依旧不顾自身伤势上前援救。
此等风骨,便是沈清秋口中的“小人”所为。
【嘴上讥讽嘲弄地骂我是“畜生”、“杂种”,四派联审之时亦不见其说破我魔族的身份。】
【是啊,那么多能知道他真性情的事情摆在眼前,自己过去怎么就一叶障目?】洛冰河一边快速朱批奏折,一边摇头苦笑。
【这样“别人赠他一分恩情,他便还其一分善意”的人,如何会“斗米养仇”?】洛冰河恨不得把所有珍宝都摆到沈清秋眼前。
【“还不了”就对了,就是要你还不清。】
内侍奉上新煎的伤药,平安内侍以银针试毒后,魔尊抬腕便灌入喉中。
凭洛冰河魔族血统的自愈能力,外伤根本不需服用药物。
然,三月前,魔尊重伤恢复后,便觉天心神术功体受损。
当今现世,修炼《天心神术》者,仅洛冰河一人。魔尊无法从旁处推断功体受损因由,只得求助老医正,以药石修补功体。
用罢药汤,魔尊吩咐内侍又开私库,取珍宝送予沈清秋赏玩,自己则继续朱批奏折。
幽冥殿正殿。
沈清秋已进用灵药十数株,神魂稍安,力气稍长,乃以仅余右臂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
“放下罢。都出去。”沈仙师受够了内侍、宫女们眼带期盼的眼神,遂把人全部打发出去。
自那日他对小畜生敞开心扉后,那小畜生便每天遣人送珍宝到他面前,让他赏玩。
若是一回、两回,沈清秋尚能令人打开锦盒,细细赏玩小畜生捧到眼前的心意。
然而魔尊天天送、日日送、每两个时辰便送一回。
沈清秋不耐烦了。
心高气傲的沈仙师随便指了个位置,让内侍把东西放下便赶紧滚。
散朝回来的魔尊得见随意摆放一旁,却没被打开过的锦盒,脸上委屈巴巴,眼中含泪地控诉沈清秋糟践他的一腔真心。
魔尊一边眉目含情地美人垂泪,一边眼疾手快地脱尽沈清秋身上衣物。.............................................
颈侧是魔尊炙热的吐息和啃咬,腿间是小魔尊.................的“哭”闹。
沈清秋被那没脸没皮的牲口闹得不敢再“糟践”他的真心,只得随意翻弄那价值连城的珍宝。
青白瘦削的右手随意翻开锦盒,漫不经心地取出里面的画卷。
画卷上没有系绳。这画卷应是常年被挂着赏玩,还不等沈清秋动手展开,它便自己舒展开来。
画卷慢慢舒展开来,沈清秋得见那位手持折扇、气度风流的青衣仙人。
沈清秋折扇上的丹青便是洛冰河亲绘,与此幅丹青笔法一致,一看便知是魔尊妙笔。
丹青左上方有魔尊亲题“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并其私印“山河日月”。
此前洛冰河便藏起自己题字的扇子,又偷偷摸摸重做一把,上题“曾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
【师尊君子如竹,自当配竹。】
沈清秋眼中含笑、弯起嘴角,嗤笑一声,心道:“小畜生好生吝啬,随便画个丹青便算作‘深情厚意’。”
当画卷尽数舒展开后,沈清秋眼中笑意便尽化寒霜。
画中仙人,面容与他别无二致。
然而,不管那温柔含情的眼眸,还是春风送暖的浅笑,都表示,此中所绘不是刻毒入骨的沈九,而是温柔迁就的沈垣。
是洛冰河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真仙沈垣。
不是徒有其表、刻毒入骨的无耻小人沈九。
“当真是【“师尊”君子如竹,自当配竹】。可惜‘师尊’乃天上明月,小畜生却是可望而不可即,只得拿个赝品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