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听到此处,真是气恼得不行。既吃醋于师尊听觉恢复以后,首先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声音,又恨宁婴婴吵醒师尊安歇。过后回想师尊过去对宁婴婴多有回护、体贴入微,更是酸得不行。稍后又想起四派联审时,加到师尊身上的罪状,便有一条“猥亵女弟子”时,又惶惶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却说那天宁婴婴与秋海棠相约于今日来见洛冰河。因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宁婴婴到幽冥殿找洛冰河时,向来是不须通报的。
今日宁婴婴携了秋海棠,本是打算通报后再进去的。然而宁婴婴见殿宇窗户上尽挂黑帘,以为洛冰河身体抱恙,心下着急,便直直拉着秋海棠往殿内走去。
及至到拔步床前,掀开帷幔,见床上之人乃是心心念念的师尊,宁婴婴先是心头一喜。然而,立马她又发现师尊脸色苍白,被褥底下的身形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待宁婴婴颤抖着手掀开被褥,看清手足俱断、上臂所缠绷带更是红梅点点的师尊时,惊得尖声叫了起来。同行的秋海棠也被这情状吓昏厥过去。得幸亏秋海棠不在床沿边上,不然,若是秋海棠砸到沈清秋,殿内的内侍都讨不了好。
因着那声尖厉的叫声,才睡过去的沈清秋便被闹醒过来。内侍急急忙忙去通报,并又问沈仙师,可须扶他起来。
沈清秋恹恹地轻轻点了点头。祛除“渺无音”的三天里,他多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实在是累极了,现在被宁婴婴吵醒,只觉头昏脑胀。
如意内侍轻轻扶起沈清秋,只觉手下残躯瘦骨嶙峋,只余一层苍白皮肤包裹着枯骨。如意内侍不过十四五,还是半大的孩子,见沈清秋此番情状,眼眶便红了。他又仔细给沈清秋后背、后腰垫上软枕,并于他身侧堆叠被褥,让沈仙师不至于坐得艰难。
沈清秋虽眼前模糊,但也能明白内侍细心,气若柔丝地道了一声谢,便问宁婴婴道:“可是婴婴?”
正在此时,洛冰河踏进了正殿。他蹙眉吩咐内侍把地上的秋海棠扶到耳室,然后又伸手去探沈清秋头额。
沈清秋侧首避过洛冰河探来的手。洛冰河的手却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先是摸了沈清秋头额,然后又摸其颈侧脉搏。
宁婴婴被沈清秋伤情吓了个懵,好久才愣愣地道:“阿洛,是谁把师尊害得此番模样?”
但听在洛冰河手底下挣脱不出的沈清秋冷嗤了一声。
洛冰河瞬间便白了脸。
宁婴婴见此情状,再天真烂漫也知道沈清秋的伤与洛冰河有关,遂红了眼眶,把秋海棠的事俱都说了,并提出要把沈清秋带回苍穹山派奉养。
洛冰河如何能不知秋海棠的事情,秋海棠夜夜魇梦还是他动的手脚。
听闻宁婴婴要把沈清秋从自己身边带走,洛冰河被气得心魔发作,额间罪纹闪烁,双目赤红。
“宁师姐你天真烂漫,如何能照顾好师尊。师弟忝居魔界尊主,自会奉养师尊。送宁师姐回相思殿。”想到相思殿名字的由来,洛冰河又是一阵的心虚。
这句话明显就是威胁了,宁婴婴从没想过洛冰河会威逼于自己,当下便被吓住了,浑浑噩噩地随内侍回到相思殿,连洛冰河称自己为“宁师姐”而不是“婴婴”都没有发觉。
却说秋海棠在耳室内,缓缓转醒过来,便听内侍道,沈仙师欲与她相见。
秋海棠没想到沈清秋受此大刑,心中忐忑地步入幽冥殿正殿,但听那人气息虚弱地道,间或还夹杂一二喘息:“秋剪罗素向虐打于我,我杀他报仇,然终归是害你无依无靠、受尽苦楚。后你状告于我,我亦因此名声被毁、仙骨寸断、修为尽捐,此番报应,全当我还你。你我从此便恩怨两消,日后若是见了,便视作路人罢。”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