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之外,十数名宦官和宫女正在等候着,听到那小黄门的喊声,立即有一名小宦官端上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递给那小黄门,然后卧房的门又被紧紧的关上。
卧房之内,纱帐低垂,几个宫女和宦官正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病榻上的刘虞,擦额头的擦额头,喂参汤的喂参汤,还有人替刘虞捶着双腿。
锦被之下,刘虞的脸色苍白,隐隐又带着几分乌黑之色,双眼黯淡无神,脸颊上已没有多少肉,与公孙白离开之时神采奕奕的模样完全是天差地别。
不过他的神情倒似有几分坦然,完全没有一点哀戚之色,自古七十古来稀,他已经七十有五,算得上是高寿了,而且还当了多年的太平皇帝,也算没什么遗憾的了。
“适才陈贵人到此来看过陛下,见到陛下正在休憩未醒,替陛下擦过脸又回去了。”边上的小黄门说道。
那陈贵人是刘虞最宠爱的一个妃子,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到了刘虞这个年纪,对男女之事已不太上心,虽然那陈贵人尚是风华正茂,但是刘虞却把他当做一个贴心的老伴。谁叫那陈贵人不但长得花容月貌,而且既贴心,又讨人喜欢,没事撒个娇卖个萌什么的逗得刘虞一乐一乐的,心情瞬间就能好了不少。
刘虞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凌儿许久没来了吧?”
那宦官道:“长公主几次要来,都被太子殿下挡住了,说长公主少不更事,会影响陛下养病。”
“哦。”刘虞的神情变得黯然起来,很显然这个自小他看着长大的孙女,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是最高的,简直如心头肉一般。
“这孩子,都快双十了,尚未婚嫁,这是朕的心病啊……”刘虞微微叹道,眉头紧皱起来,眼中颇有黯然神伤之色。
就在此时,卧房之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刘虞脸上露出怒色,喝问道:“何事吵闹?”
一名正在门边倾听的宦官,急忙跑了进来道:“是长公主来了,外面的听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不让长公主进来。”
那宦官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是个近年来新进的宦官,前几日才被派到德阳殿使唤。他话音刚落,那小黄门已然微微色变,恶狠狠的瞪了那年轻宦官几眼。
病榻上的刘虞勃然大怒,怒声喝道:“有朕在此,敢阻拦长公主者,杀无赦!”
那小黄门眼中的目光如同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的瞪了那年轻宦官一眼,这才高声喊道:“陛下有旨,传长公主觐见。”
门外登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卧房门被推开,一道倩影翩然而入,望了病榻上的刘虞一眼,立即带着哭腔喊了一句“陛下”,然后疾步奔了过来,抓着刘虞的双手,眼泪不止。
刘虞爱怜的望着面前哭得雨打梨花似的人儿,脸上露出极其欣慰的笑容,拍着她的手背,不住的安慰着这个他视为心头肉一般的宝贝孙女。
许久,刘凌才转头问道:“可曾派人去西域前来为陛下治病?”
边上那小黄门当即说道:“启禀长公主,虎贲仆射杨安,已于半月之前率人前往西域,算算再有不到一月时间,便能到西域了。”
刘凌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怒喝道:“陛下卧病已久,为何半月之前才派人前往西域?这一来一去岂非要两三个月时间?”
那小黄门一副战战兢兢的神色道:“因燕王远在西域,故此前都是让太医治疗,太医不能治愈才敢派人前往西域求援于燕王,想来燕王有千里神驹,或许半月时间便可到达许都。”
许都到西域约四五千里,公孙白的千里神驹就算一天跑个三百多里,半个多月也能到了。
刘凌见他说得滴水不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迁怒于太医,怒骂道:“一群庸医,小心本宫将他们全部宰了。”
刘虞见到宝贝孙女,显得神情十分开心,哈哈一笑道:“凌儿息怒,小心吓坏太医们,他等皆已尽力了,比不得子明有半仙之术。”
刘凌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嘟着嘴道:“什么半仙之术,明明就是神仙之术,子明兄长……燕王实乃大汉的中流砥柱,这次若是要治好了陛下,陛下要好好奖赏燕王。”
刘虞的神色愣住了。
他终究是过来人,就在刘凌说话间,他终于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觉神色又黯淡了下来。他看到刘凌在说道公孙白的时候,两眼简直就是在放光,满脸崇拜的神情,却又暗暗隐藏着一缕不为人知的哀伤。
刘虞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哀伤。
“傻丫头,他已是燕王了,还要怎么奖赏?难道加封九锡之礼不成。”刘虞心底微微叹道。
祖孙两人又畅谈了许久,直到那小黄门提醒刘凌不要影响刘虞休息时,刘凌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就在刘凌经过那年轻的宦官身前时,那年轻的宦官突然身子向前一倾,轻轻的撞了刘凌一下,刘凌脸上露出怒色,狠狠的喝骂了那年轻宦官一句,然后快步离开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