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知道是哭得太难过或是哭得脑子迷迷糊糊,居然就这么乖乖的靠在他怀中,没有任何挣扎。
“你是岑太傅的亲生女儿,是岑煊的亲妹妹,是温斯年名义上的女儿,是皇上的义女,在这京城之中,谁敢欺你?我要是敢对你做什么事,岑煊马上就会提着绣春刀上门砍我,你的那个二哥哥……”
男人说到这,蓦然顿了下,原本温和的语气突然多了浓浓的酸味与微不可察的杀意。
“你的那个二哥哥也要拿着刀上门跟我拼命。”
容珺低声说着,怀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虽不语,却也没有挣扎。
容珺终于安心了些,继续耐心地解释着,像之前的每一次怕她误会那般,将一切掰开揉碎说给她听。
不知过多久,怀里的人慢慢地止住了哭。
容珺耐心的等她开口,却发现怀里的人过分安静。
他垂眸。
只见少女双眼紧闭,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声轻浅而匀称。
容珺这才发现她不知在何时睡了过去,不由得有些无奈。
也不知刚才的解释,小姑娘究竟都听进多少。
他垂眸片刻,很快动作轻柔地将人打横抱起。
罢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没有听到,他就耐心的,一遍一遍解释给她听。
只要她愿意听。
将人安置好后,容珺坐在榻边,垂眸视注着她哭得满是泪痕的小脸,视线缓慢而眷恋地,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唇鼻。
就只是看,什么也没做。
他也没有待太久。
刚离开寝间,就见春梅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容将军……”春梅见到容珺守在寝间门外,微微一怔,“姑娘呢?”
“殿下累了,已经歇下。”
春梅觉得有点奇怪,进到寝间看了一眼,见姑娘的确躺在榻上,盖着丝被,和衣而眠,这才安心下来。
云娆脸上的泪痕都已经被擦干净,只是眼尾还有点红。
刚才云娆叫她们全都退下时,春梅就觉得有点奇怪,如今想来,姑娘应该是在被相爷接回来前,就与容将军相识。
她看得出姑娘哭过,但她们四人,皆是签了死契的家生奴,如今好不容易能当上一等丫鬟,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翌日。
天未亮,云娆就被叫醒,一大早就坐在梳妆台前,被一群宫婢围绕着梳妆打扮。
尚宫局连日赶制出来的吉衣也已经送了过来,不论是做工或是刺绣、用料皆极为精致,丝毫看不出是短短几日中赶出来的成品。
宫婢们手中捧着的首饰亦是精致华丽,公主凤冠上,更是嵌饰了十一颗大大小小的匀圆东珠。
册封大典极为隆重,云娆的妆容及服仪自然也极其繁复,不止要画黛眉、贴花钿、抹胭脂,涂口脂,就连十根纤纤玉指,也得仔细染上大红蔻丹。
光是梳妆打扮下来,居然就整整费时近两个时辰。
云娆不记得昨日是怎么睡过去的,再醒来时,春梅春兰她们也什么都没说,容珺虽在,却是安分守己的待在大厅大门外。
醒来时,伺候她更衣的宫婢嬷嬷们都来了,她自然也没办法将容珺叫进来问个清楚。
待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就绪,云娆也被妆扮得像个精致的娃娃,在层层宫人的簇拥下坐上步辇,离开景阳宫,穿过御花园,快到宫门口时,她终于才又看到容珺。
容珺身边还站了另一个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两人身后各自站了几排护卫,个个人高马大,仪表堂堂,见到她时,更是动作更是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地跪地行礼。
云娆本就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如此打扮下来更显娇艳动人,一袭妃红描金宫装,更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玉白通透。
容珺双拳紧握,一想到从天坛回宫时,会有更多人看到她的姿容,五脏六腑仿佛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咬着,痛苦难受却又无计可施。
他今日所能做的,唯有好好守着她,不让她出任何意外。
云娆认出玄衣男子就是岑煊,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那日阿兄在相府说向皇上请旨,暂当她的贴身护卫一日,果真不假。
只是……
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两人身后那两排护卫一眼。
人数会不会太多了?
云娆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册封大典行程紧凑,不止要到启驾到天坛祭天,回宫路上还要接受万民朝拜,最后要在帝后面前三跪九叩大礼,晚上还有宫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其实公主册封大典并没有这么麻烦,只需册封使们在公主宫殿门口,于吉时宣读册封圣旨,走个过场就行,但是云娆是明帝从民间认来的义女,她的身份需要昭告天下,是以才会如此繁琐。
步辇很快就来到宫门口,云娆被宫婢们搀扶下步辇,换乘轿辇,看到齐整站在一旁,看不到队伍尽头的御林军时,人已经有些恍惚。
原来刚才在看到的护卫根本不算多。
随后明帝的轿辇也到了,几百御林军在前面开道,左右锦衣卫随行,明帝与云娆的轿辇被团团围绕其中,后头还有为数不少的护卫军,一行人再次浩浩荡荡离宫。
若说之前云娆知道自己真正身世时像在做梦,那么此时此刻又更像在做梦了。
祭天仪式极为隆重,礼节繁复,不可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