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起来,荆继富那也是覃县地面儿上的富商巨贾!一辈子那啥事儿没见过!当然,这个时候的荆继富可就只能算是个体面的乡绅了!经商做买卖也是一种江湖。荆继富在江湖上闯荡那么多年,积攒的智慧经验已非常人可比。但就是这样,日本人来了之后,荆继富也还是时不时地觉得,这世界真真儿是大,让他时不时地感觉到怪异惊奇!
见到日本关东军那个到自个儿家里来的大佐,又是让荆继富惊奇了一回!诶?这小子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哪?细细打量,因为人家已经介绍说是日本关东军的大佐,有了这先入的因素在里面,看那大佐,应该还是个日本人,但到底同中国人区别在个啥地儿,还真就说不出来!但你要是听那大佐说话,那可就是个中国人了!那中国人说着的话,到了那大佐的嘴里,说得那也太溜了!你要是在大街上遇到这么个人,光听他说话,绝不会想到这是个日本人!看来,这日本人也还真真儿就是有人才的哪!
咱今儿个到东山工程来看一看,路过贵处,特进来拜会!那大佐说道。
听那大佐说话,有点儿中国式的跩文,也就是故意说得文诌诌儿的。荆继富虽说念的书不如荆志国的爹荆继忠多,算不得在国学上有啥造诣,但这些个眼目前的稍微文诌一些个的话那听起来还是没啥问题的!忙回答道,哎呀!千万不要客气,那你是--那个人身边儿的一个高个子军人,应该也是个军官啥的,看上去挺英武的样子,就介绍说,这位是日本关东军斋--嗯?大佐没等那个军人把话说完,一下子就把话头儿接了过去,啊!咱就是进来拜会拜会!不必多礼啦!这位是日本关东军大佐,还是请大佐到屋子里坐一坐吧!站在那个大佐另一侧的一个稍微有点儿胖一些个的军官接着话头儿适时说道。荆继富看得出来,这个稍微有点儿胖的关东军军官同那个大佐穿着的衣服以及衣服上的装饰啥的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想来也应该是个大佐了!
那个大佐点头。但大佐并没有就往屋子里走,而是把站在院子里正在操练的那些个荆家沟保安队的人一个一个地看了一遭儿,还朝那些个保安队的人点了点头,问道,这些人--?荆继富听得出来,这个大佐是问,这些个人都是些个啥人,在这院子里干啥,这咋就这大冬天儿的,一个个地还浑身腾腾地往外冒热气儿哪!看样子是没闲着!旁边儿屋子的窗下墙上还戳着几把枪哪!噢!这是咱沟里保安队的人,他们正在操练!噢?操练?好!
这一天,荆家沟保安队的人还象往常一样到荆继富家的院子里来操练。这么一段时间以来,这些个保安队的人已经过了练枪的阶段,但也还是不断地时不时地研习,眼下主要的科目是跟白果学习那些个拳脚。这时候的荆家沟人,对那日本关东军在这街上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车来车往地,都习以为常了,也不咋当回事儿了。自打齐永库家出了事儿了之后,人们小心了一些个,平时也是院儿门紧闭。但荆继富这院儿,那还怕啥!本就是荆家沟保安队,那说起来,可是替覃县警察局办事儿!替覃县警察局办事儿就是替满洲国办事儿,替满洲国办事儿就是替日本关东军办事,这不明睁眼漏的嘛!一帮子人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的,院门儿并没有锁,而是虚掩着的。那些个摩托车汽车,就是大佐这伙子人从覃县过来,进了荆家沟的下街,也就是荆家沟的下沟儿,接着就到了中街,也就是中沟儿。这可是个车队,两辆三轮摩托车开道,接着就是两位大佐乘坐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再后是一辆上面站着也有二十来个日本关东军大兵的卡车,车上的大兵个个荷枪实弹。
院子里的人是听到了那车队从下街那边儿开过来的轰轰声的,但他们个个练得有点儿起劲,没太在意,待等到那车队到了院儿门口停下来,院子里的人这才注意到,停下了手里的事儿,都直直地把眼睛向院门儿望过去,就这功夫,早有几个日本关东军大兵端着长枪冲进了院子,把院子里一应人等统统逼到了下屋的窗前靠墙站好。这时,两位日本关东军大佐从大门开启处进到了院子里。
众人进到屋子里,坐定,看茶。两位大佐把屋子前前后后,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瘦瘦的大佐说道,啊,荆保长家真是漂亮!啊!听说,咱荆家沟保安队可是干了不少有益咱大日本帝国和满洲国和协的好事哪!是这样的吧?他朝那另一个稍有一些个胖的大佐看过去。那稍胖一些个的大佐赶紧点头。是,是的!噢,那就好那就好,荆家沟人给满洲国人竖立了榜样!荆继富听着,也不知咋,一时间竟然有些个面红耳赤。心里想,坏了!是这样吗?真要是这样,那咱可愧对咱的祖宗了!
一帮子人从那屋子里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人,那些个保安队的人都聚到了下屋儿,个个糗在屋子里,也没人说话,有几个抽烟的,早把那屋子整得是满屋子烟气。
吃过了晚饭,因为荆志国明儿个就要全家回来拜年,荆继富心情好,和荆志义俩人儿还多少喝了点儿,微醺。荆继富和荆志义爷俩儿吃过了饭,正在唠嗑儿的时候,白果从下屋到上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