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爹睡觉哪!”
“把你们家所有的人都请到院子里来!”
诶?这家伙说的是咱家的所有人,东厢房的那几个人那也不是咱家的人哪,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到这院子里来啦?
那女军官好象看到了荆志义心里正在想着的事儿,瞅着荆志义补充了一句:
“所有人!”
黑灯瞎火的,荆志义朝那女军官的脸上看了看,看不太清楚,但还是看出了,这个日本女人脸儿很白,长样儿很漂亮。说话声音很平静,或者说很冷静,没有一点儿火气。
“咱爹还--”
荆志义还想说,咱爹还在睡觉,没等他把一句话说囫囵,那个穿便装的中国人喊了一嗓子。
“痛快儿的!”
一会儿的功夫,上房的,厢房的,所有的人都被喊到了院子里。屋子里的灯也点起来了,把个黑古隆咚的院子照得多少有点儿亮了。荆志义看清了,那个军官确实是个女人,确实也很漂亮!细眉细眼儿的!但那眼神儿,就是在这黑乎乎的院子里也能看出象要剜人似的!
那个女人看到荆继富从上屋里走出来,竟迎了上去。
“老先生,这深更半夜地打扰您,真是有点儿对不住,还请多多包涵!”
荆继富从上屋的门走出来,并没有正眼看这些个眼前的人,听这个关东军的军官说出这么一些个话来,多少有些个惊奇!诶?这是个女子哪!是日本人吗?他对这女军官能说出这么好听的中国话来大感意外!你还真就别说,这小日本子还真就有能人哪!
荆继富瞅了瞅眼前这个女人,把自个儿披着的棉袄往肩上拽了拽,说道:
“不用客气!到寒舍来,不知有何贵干?”
荆继富虽说书念得不多,但念的可都是国学的那些个典籍,平素说话就那么的了,可要是到了一些个场合,说话那得讲究点儿,不能认人家小瞧了咱!
“老先生,您是--?”
“咱爹是咱这荆家沟的保长!”荆志义在一旁说道。
“噢!老先生,真是打扰了!”那女军官说这话时竟然还象个中国人似地双手一抱拳!
“唉呀!我听说,我们奉天省警察厅特务科荆科长的老家就是这荆家沟,荆科长的大爷是荆家沟的保长,那一定就是您老人家啦!”
“国子是咱叔伯弟弟!”
荆志义的语气里有些个自豪。
“真是多有不敬!我们关东军刚才发现了一个可疑分子,跟踪到了您这院子的后边,却不见了。没想到这就是您老先生的家。老先生是我们大日本关东军的朋友,我们绝对放心!那,我们就不再呆了,到别处再看一看!”说着,那女军官就扬起了戴着白手套的手,想要挥一下子,想表达一下撤的意思,可手扬起来了,却没有挥出去,而是慢慢地放下了。
“诶?你,老先生的公子,你,老先生的儿媳,那,你们几位都是--?”
荆志义一看,不好!想上前说话,却被他爹拦住了。荆继富笑着说道:
“这几个是咱荆家沟保安队的人!为了保证县上修路施工的顺利进行,我们荆家沟成立了保安队,几个人都在这儿哪!为了咱这地面儿上的安全,这一段儿时间可把这几个小子累坏了!唉,都为了咱这地面儿上的安宁啊!”
就是在这黑乎乎的院子里,荆继富也看见了面前的这女军官的那双亮亮的眼珠儿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
“噢?保安队,保安--有枪吗?”
这女军官一问,站在她身边儿的那个中国人立马就挥了下手,那几个关东军的大兵一下子就朝齐永库齐永和小武儿他们三个围了上去!
“大胆!退下!”
那女军官一声断喝!声音着实突然,也着实洪亮!连荆继富都不自觉地浑身抖了一下子!刚才还是那么一个温文而雅的女子这会儿竟然能发生这么震人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
“荆老先生是我们大日本关东军的朋友,不必了。”那女军官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的语调。
那女军官恢复了说话的平静语调,可荆继富和荆志义爷俩儿吓出的一身冷汗还没消哪!他们爷俩儿的一身冷汗倒不是因为那女军官刚才那一嗓子,而是因为那些个关东军大兵要搜齐永库他们这些个人!
“荆老先生,什么时候荆科长回乡来,请代我向他问好!”
“一定!”
那女军官说过了这话,就转过身来,朝大门口走了过去。可还没等到得大门口,却又来了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