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会儿,田胜左的老爹老妈也没话儿了,侧身让院子外面的人进院儿,眼神儿多少有点儿发滞。一帮子人,忽忽啦啦地就进了院子,可进屋的却只有五个人,西田,那个日本关东军守备队的中队长,那个小队长,田胜左,蓝野跟在了最后。进了院子但并没有进屋的那些个关东军守备队的大兵一进院子就四下里站开,端着长枪,有些个直接奔了后院儿。整个院子的气氛顿时就有些个紧张起来!
田胜左的老爹老妈先是怔了一下子,但并没有十分害怕。自个儿的儿子是河山县警察局局长,俺也没做啥犯法的事儿,俺怕他个球!但也不知为啥,一时间心里竟然出现了反满抗日这个词儿!俺可没反满抗日,反满抗日这些个事儿跟俺也挨不上边儿,你就是日本人你能拿俺咋!
几个人进了屋子,田胜左的老爹老妈赶紧点灯。这时,天儿虽说都快亮了,可屋子里还黑着哪!
西田是个中国通,到中国年头也多,不但中国话说得好,对中国城市还是乡下的礼仪之类那也是相当精通。众人坐定,西田复又站起身,向坐在正座上的田胜左的老爹老妈躬了一下身子,正色说道:
“田局长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我们个人之间也是好朋友。今天到田台村执行公务,特意过来看望田局长令尊令堂!”
田胜左的老爹才妈赶紧站起身来还礼,朝西田点了点头,说道:
“皇军不必多礼!”
西田巡视了一下屋子四周上下,接着说道:
“田局长整日警务繁忙,恐怕照看不上家里吧?满洲国人是讲究孝道的,田局长想来也应该是个孝子,对二老照看不上,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家里除了你们二老,还有啥人哪?”
田胜左听西田问出这话来,那心里在气愤之余多少也有些个担心。心里骂道,这犊子!这是想在俺老爹老妈的嘴里套出点儿啥呀!田胜左的老爹老妈可是七十来岁的老人啦!
“啊!俺们就胜左这么一个儿子,他在河山城里当局长,家里可就剩下俺老公母俩儿了。那些个长短工啥的都让俺给打发回家了,这下屋就剩下俩人,一个是个长工,还有一个是那长工的媳妇儿,帮俺干点家务活儿啥的。”田胜左的老爹说的下屋就是厢房。
“噢!那行。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两位老人家。那我们就告辞啦!”
“别介!这天儿都亮了,俺让人做点儿饭,吃了饭再走!”
这时,田胜左把话儿就接了过去。
“爹!皇军到俺村上来是有公务的!那俺和皇军就走了啊!”
“这!这!连口水也没喝上!”
那住在厢房的两口子本是听到了院子里来了人,俩人儿就从那炕上起来,刚要推门出来,早有两个日本大兵端着长枪正要进门,立时就把那两口子逼到了屋子的墙角靠墙蹲下,双手从后脑勺那儿抱着头。要是说起来,那日本人没喝着水这事儿,也怪不得田胜左的老爹老妈!
西田那是啥人,那可是多少年的间谍,他进到了田胜左老家的屋子里,看到了田胜左的老爹老妈,说了那么几句话,心里就明白了,这回来,那可是白来了,除了一会儿把县警察局特务股的那些个死了的人拉回去之外,别的不要想再有任啥收获!
从田胜左的家出来,那些个日本大兵,把平端着的长枪再次上肩,轰轰隆隆地登上汽车,就朝着田台村的村东头开下去了。
到了那些个死了的特务跟前,特务股的那些个没死的,原来是有些个紧张害怕,都没顾得上愤懑悲伤,这时已不再害怕,悲愤的心情却都难以抑制,到了跟前,一下子就都糊了上去,抱着那些个死了的一个股的兄弟,眼泪可就下来了,有的竟然哭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