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看到树林中隐藏着一辆灰白色的轿车,惊慌之下,并没有失措,伏在原窝儿继续观察,把自个儿的身子伏得更低,几乎就要趴在了草地上。这车肯定不是汪春的车!汪春的车是黑色的,那不远处的院落里不仅有挺大的院子,还有车库,犯不上停在这儿!汪春也绝不会把车扔在这里。这车是啥人的车呢?干嘛深更半夜地把车扔在了这儿?不会是啥人在监视那不远处的院落吧?监视那院落就是监视汪春!这是肯定的!
那车静静地停在树林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好象车里根本没人。钱忠想,车里应该不会没人,或许是自个儿已被车里人发现,车里人正在等待自个儿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不管发现没发现,车里人到了这时还没啥动静儿,已经是自个儿的万幸了!
许久,钱忠慢慢地起身,尽量让自个儿的身体保持着跟周边野草持平的高度,一点儿一点儿往后退,直到估计那车里的人已经看不到自个儿的身影了,这才直起腰来,悄悄地向自个儿的车跑过去。然后小心地打开车门,进到车里,启动了汽车。
钱忠把车开回了东甸县城。进了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城边的山路旁找了个暗处把车隐起来,足足又过了有半个来钟头,这才向城里开过去。他担心,身后会有啥人跟着他。
进到自家的屋子里,他并没有马上开灯,而是先把窗帘拉好,然后,把门开了一道缝儿,朝自个儿家的小院和院前街道前后左右地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关好门,开了灯,坐在不大的餐厅里沉思起来。现在看来,汪春已经跟日本人搅和到了一块儿,这是确定无疑的了。这个发现真真让他是叫苦不迭!这得咋办才好?这个发现着实惊人!钱忠现在有点儿弄不明白的是,汪春跟日本人搅和到了一块儿是因为受了日本人的胁迫,还是汪春本就是日本人一伙儿的?
汪春对钱忠不薄。钱忠想,自个儿在东北军的时候就得到了汪春的重用,从一个副班长直接提拔到副排长,汪春到了地方上,又是汪春把自个儿带在了身边。尽管汪春确实需要身边得有这么个人,但汪春能想到自个儿,让自个儿一直跟着他,这也就是对自个儿有知遇之恩了。眼下,需要他做出决断!这两天,汪春陪着的人那肯定就是日本人了,可那龙王岭脚下的林子中隐藏着的又是啥人呢?如果是日本人,那就更奇了!汪春已经同日本人搅和到了一块儿,那日本人还监视汪春,这是为啥呀?钱忠想,如果真是这样,恐怕是日本人对汪春已经不够信任,这样一来,弄不好,汪春就要有性命之忧!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汪春真就是同日本人一伙儿,而那林子中隐藏着的又不是日本人,而是一些个啥除奸队之类,那汪春就更要有性命之忧!眼下,汪春可就是凶多吉少了!咋办呢?汪春对咱有知遇之恩,咱又是汪春秘书,咱能眼瞅着不管吗?可是管,咱管得了吗?思虑再三,钱忠觉得,不论管得了管不了,自个儿都不能等闲视之!
第二天头晌儿,钱忠在县署自个儿的办公室给县警察局长任东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儿响了半天,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下半晌儿,钱忠到县警察局去了一趟,直接见了任东。说,汪春县长以前在河山县当县长时的几个朋友过来看东甸山,昨儿个那几个朋友已经送走了。汪县长自个儿回关东州老家去了,很快就会回来。又说,自个儿随汪县长到东甸来,这都一年多了,也没回家看看,想趁着汪县长不在,县公署也没啥太多的事儿,也回河山县看看自个儿的姑姑。任东倒是挺开通,立马就答应了。说,行啊!钱秘书,这一年多你也没回趟家啊?真是够样儿!行!那你就回去吧!到了家,替咱给老人带个好!
不知道内情的人冷不丁听上去会觉得奇怪,县长的秘书回老家探亲,这咋还得跟县警察局长请假?严格说,钱忠这不叫请假,而是报告行踪。汪春刚到东甸县当县长的时候,日本关东军驻东甸县守备联队就下了命令,县警察局局长任东要确保县长汪春的生命安全。任东告诉钱忠,你是县长秘书,不管汪县长到哪儿,你都得及时向县警察局报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