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作这个词儿是东北土话,就是舒服的意思。要说谁谁病了,那可就是生了大病了,头疼脑热这类小病儿,就说不愉作了。
这次晌午饭,那可是有了讲究了。别的人都没咋说话,基本就荆志义一个人在那叨叨叨地说。荆志义先是把那个姓白的茨沟人,也是铁蛋的救命恩人,介绍给大家,说,咱们这顿饭就是为了答谢白大哥才备下的,特意从奉天把整天忙得不能再忙的国子找了回来。接下来就是喝酒。荆志国因为当天还得回奉天,就只是表示了一下子,将小半盅酒喝了下去。其他的人,个个都表现得很热烈,但也没咋喝酒,这么个场合,还有谁能往死里喝酒!
众人散去后,荆志义把东厢房已经收拾好的靠南面的一间让那个姓白的茨沟人住进去,然后荆继富和荆志义同荆志国三个人说起了屋里话。
荆志国听了铁蛋被那个姓白的茨沟人救起的整个事儿的前前后后,心里有了谱儿了。荆志国说道:
“这个人到底是个啥人,从眼下的情况看,还说不准,但眼下还不能说就是啥歹人。这个人肯定是 在打咱荆家沟的主意,但他到底要干啥,眼下还看不清楚。咱觉得,大爷和大哥做得对,人家是咱荆家沟的恩人,咱不能亏着人家,你要是给人家钱,人家还不一定收,大爷和大哥这么做,咱觉得是再好不过了!即便他真就是胡子,更严重点儿说,是那胡子到咱这儿来探风儿的,踩盘子的,那你不让人家探风,不让人家踩盘子,那人家就不来了吗?人家不照样还得来嘛!咱这家里有啥?你愿意探风,愿意踩盘子,你就探!你就踩!”荆志国说到这儿时,他早就注意到,荆继富和荆志义的眼神儿有些个飘忽。荆志国接着说下去。“不是已经和人家说了,要人家帮忙做事儿,那有啥事儿就让他帮着干呗!但有一样儿,还是要心里有数,注意些个就是!”
荆志国接下来说出的话,有点儿让荆继富和荆志义这爷俩儿的心跳加速了许多。荆志国说:
“眼下,满洲国已经成立了,都已经立了法,但这些个都是表面上的,实际上说算的还是日本人。那几个日本人到咱这荆家沟来,想必是有所图,只是图个啥还不清楚。”荆志国瞅了荆继富一眼,接着说,“日本人到咱荆家沟这山里来,总让人觉得不是啥稳当事儿!你看那铁蛋,要不是姓白的那人出手,还不定是咋个事儿呢!这个事儿还真得注意些个!大爷,你是荆家沟的保长,这个事儿,你得有个保长的样儿,咱看,你能不能张罗几个人,一定要暗地里,不要在明面儿上,说呢,只说是为了荆家沟地面上的安全,实际上,既可保护荆家沟,任啥也防着点儿,既防胡子,也防贼盗,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嘛!但这样一来,大爷家可就要破费一些个了,得做些个准备。”
荆继富和荆志义爷俩儿心里激凌了一下子,俩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儿,还是坐在那儿听荆志国说下去。
“大爷,眼下,老百姓的日子整得挺难。这个事儿,既不要让老百姓知道,更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一定要在暗地里。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日本人恐怕就不会依了咱。他不依咱,他又不能保护咱荆家沟的平安,那不把咱糊弄了嘛!这个事儿,咱琢磨,也不是很难,就以大哥咱这几个把兄弟为主要的,再整上几个人,先整那么十个八个的,往后咋办,看看情况再说。” 荆志国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了。大爷,你和咱大哥再琢磨琢磨。诶!咱看,倒是可以把那个姓白的茨沟人算一个!”
“算做一个倒不是不行,只怕万--”
“大爷,不怕!怕他个啥!一来,咱也没有啥,二来咱也不差他啥!他能咋!”
荆继富沉吟了半晌,瞅了瞅荆志义,一看荆志义也正瞅着自个儿!就又把眼光转过来,看荆志国, 荆志国也正盯盯儿地瞅着他。荆继富不再说话,心里却是苦不堪言!
“继兴叔家里咋样,咱婶还行吧?”荆志国问,调转了话题。
“唉!不行还能咋!就一个娘们领着个孩子,你说那日子得咋过?老天真是欺负人哪!”
“大爷,咱想过去看看继兴婶,让大哥跟咱一块儿去吧?”
“去吧去吧!”说着三个人就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