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过头看着李浪,不知想到什么,低下头又道:
“……我昨夜从邯郸城出来,谁也没告诉,就连最亲近的侍卫,也未通知,此刻他们怕已经知晓,出城来寻我了,按着时辰计算,估计马上要到。
而让仁兄代替我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你拖住他们,让我能够顺利离开此地,找个地方安心养病。”
“诶,什么?”
李浪后退一步,惊讶道:
“我代替你,没问题,可王爷,你不打算先教导我一番,再走吗?此时,我若出现在你府里的那些人面前,怕不需片刻,便原形毕露了。”
青年低着头,双手抱胸看着黄土路说:
“我是实在没有时间,而且仁兄此刻出现在我府里的人面前,时机是最好的,何况,你不是得了失魂症?如此正好能在我府里那群人面前蒙混过关。
等我到了安全之所,便立马请人与你联络,到时让她细心调教你,慢慢帮地你恢复“记忆”,岂不更好?”
“王爷这样说,好像是两全其美了,不过的话……”
李浪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缓缓地道:
“待会儿面对你府里那群人时,光失忆怕是不够啊。
失忆只是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身边的人和事,可自身的一些小习惯、爱好、癖性,以及喜欢和害怕的人与物,记在心里的那些东西,都不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发生变化。
所以,在和王爷府里的那些人碰面之前,我还是得先知道一下有关于王爷的言谈举止、性情癖好,也好让我在短时间内熟悉你,以为度过第一关而做充足准备。
当然,为了能达到以假乱真之效,除了刚才所说的外,我想我还需要了解京城中、皇宫里、和你府上的一些情况。
以及你交往过的朋友,亲近之人,仇恨之人,还有跟你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呃,应该没男人吧?哈……总之,远远近近,各个方面,我都需要了解。”
李浪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青年只听得云里雾里,过了片刻,他的脸上才露出恍然惊讶之情:
“唔,仁兄,你考虑得比我还深,懂得比我还多,真是令人意外。
我本以为的失魂症只是就单单忘记自己,和身边的人事而已,未曾想过这么多。
说起来,若不是仁兄一一罗列出这些,我怕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日后调教你的人,说清有关自己的情况了,可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把这些全告诉你,似乎有点强人所难……嗯?”
青年刚表扬了李浪几句,只是话音刚落,忽然发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个平民百姓,面对他时,是不是太过平静了点?
一个患了失魂症的人,怎么能如此条理清晰地列出自己需要知道的东西?
而且他刚才对失魂症的描述,归纳总结,怕要比专门研究这个症状几十年的老神医都来得全面细致。
那样,他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的?为什么要去了解?
他出现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是巧合,还是谁的刻意安排?
诸如此类,越想越觉得反常。
他可能在装傻。
或许是桃花卫的人,正打算套自己的话。
刚才,大意了啊。
想到这点,青年幡然醒悟,越想越怕,一股凉气从脊椎直接蹿到后脑勺。
鬼使神差地,他扭头过去,眼睛死死盯着李浪的嘴,沉声问道:“仁兄,你能懂这么多,一语说出失魂症的特点,想必以前看过这类病症的书吧?”
“以前?”
“是啊,若以前没看过,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王爷,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不是失忆了,为什么能想起来这些呢?”
“我可以确定,我是失忆了。”
李浪毫不犹豫地给了青年一个肯定句,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这个脑回路完全跟不上啊。
一面暗暗吃惊于对方的反应,一面暗自责怪自己多嘴,作为一个失魂症患者,确实不该想起什么失魂症的症状。
可虽然自己是在假装失忆,只要不去承认,那对方也无法检测出来真假吧。
嘿嘿……
心中乱的一批,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对青年嘲讽道:
“但失忆了又如何?失忆就不该记住什么是失魂症吗?若这样,那我为何还能正常地和王爷交流?”
“这……”
“……王爷,你是不是对失魂症这三个字有所误解?有关失魂症的书,我以前或许真的在哪里看过呢?”
“你……”
青年被反驳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但他仍不放弃地反问道:
“可据我所知,患了失魂症的人,大多都会变得呆呆傻傻,比如我王府隔壁坊里的张寡妇……”
李浪没等青年说完,讽刺地笑了笑,插嘴道:
“王爷,你是什么时候有了“患失魂症,就是傻子”的错觉?
聪明人就算失魂了,也还是聪明人啊。”
青年发现自己这回反驳不过了,或许真是自己猜错了也说不定。
而且就算桃花卫的人,她们怎么知道我会想到让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冒名顶替自己呢。
应该是这样了。
为了缓解两人间尴尬的气氛,他失笑一声道:
“仁兄,是我多心了,请你原谅,不过,我还真的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自卖自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