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来看望喜欢的人,就这样日复一日。
郁清的时间变成一种。
分分秒秒都用来思念她。
他只不过二十九岁,却活成了八十岁,头发竟也跟着白了一些,很多时候枯坐在魏沾衣的洋楼便是一天。
她留给他的东西实在少,如今的郁清只有她的一根发带,他们甚至一张合照都没有,就连他送给她的手链她也没有带走,她真是不给他任何想她的机会,狠心又任性,可他还是爱,控制不住这颗可怜的心。
夜里他又做噩梦了,梦见她掉进海里,无助的求他救她,哭得可怜,让他心钝痛无力。
他当然想救她,他怎么会不想。
可一个在梦里一个在梦外,他们永远隔着跨越不过去的沧海桑田。
郁清如她一般蜷缩在床上,用力贴近她睡觉时躺着的地方。
黑暗的房间里,床边的桌上摆放着一瓶蔷薇花,像她还在。
他嗓子里低低荡出哽咽声,沉闷响在屋里,又像个瘾君子一样捏着她的发带紧捂在自己心口,想汲取一点点属于她的气息。
时间过得很慢,郁清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可看着窗外的雪,他后知后觉,他最讨厌的冬天还是来了。
而魏沾衣,也离开一整年了。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敢去海边,那日的回忆太锋利,轻易就可以撕碎他早已荒芜的心。
郁清一个人关在屋里,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外的飘雪,眼神冷漠。
门外有敲门声,郁清眼神动了一下,没出声,赵嫂和赵耀大着胆子推门进来。
“……先生,我们有事要说。”
“我不想听。”郁清低下头,手指轻抚手中的发带。
赵嫂抹了抹泪水,嗫嚅道:“……是,是关于太太的。”
太太这个词真是许久没有听到了。
郁清有些恍惚,对啊,他们还有婚礼没有举办,他得给公主补上一个婚礼才行。
赵嫂实在不忍心再看他这副沧桑灰败的模样,扑过去跪在郁清脚边,哭着一口气说:“先生,你错怪太太了,她从来没有害过你!是我!是老先生抓了我小女儿威胁我,他要我污蔑太太想害你,这样你就不会娶太太了!”
她哭着看向郁清花白一半的头发,拳头垂在胸口,摇着头又恨又悔:太太是个好姑娘,她是喜欢着先生的,她给先生吃的药是对您身体好的!”
郁清愣得神魂像入了定,只瞳孔震颤,脸上的肌肉紧绷颤抖,搭在轮椅边的手用力抓紧扶手,因为太用力,苍白的手背满是阴森骇人的青绿色血管。
良久,他伸出手去,手颤抖着想要抓住赵嫂,想好好问问她还瞒着自己什么。
赵耀护住赵嫂,一下子跪在郁清面前:“先生,你有什么恨都冲我来吧,放过我母亲,我不做任何反抗!”
郁清一下子掐住赵耀咽喉,动作太迅猛,他从轮椅上跌下去,扑在赵耀身上,眼睛猩红可怖。
他才懂,她那天该是多么难过,多么委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不信任她?
为什么连查一查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在她生病时还将她冷着,纵容佣人没有好好照顾她,这才导致她糊里糊涂吃下许多乱七八糟的药将身体拖垮。
他做的都是一些什么混账事?
他的恨,他的嫉妒又和魏沾衣有什么关系?总归是母亲要领养她,她知道自己是孤儿,而不是魏家亲生女儿时该有多么绝望?
可他呢,他作壁上观,嘲讽她的愚蠢,还将她弄到身边戏弄,看着她一点一点对自己沦陷,妄图掌控她的一切。
郁清想起那一天。
魏沾衣泪眼绝望的对他说:“郁清,我不喜欢你了。”
郁清掐在赵耀咽喉的手渐渐松开,又哭又笑地躺在旁边。
她真的不再喜欢他了,为了能不喜欢,甚至去赴死。
门外的宋捷也怔住,想起了那几日郁清昏迷不醒时,魏沾衣低眉顺眼求着他让她能来探望的样子,那时候的她,该是多么喜欢郁清,而后来的她,又是多么失望?
郁清将自己关在屋里几天后,突然重回商场,他抛弃了从前温文处事的风格,手段变得雷厉果决。
只用几个月时间就将郁家家主之位从郁老先生手中夺走,将老爷子送到乡下,美名其曰是养老,其实是禁锢,郁家老大和老二只能屈服在他阴影下艰难讨生活。
郁清终于登顶辽城富豪榜首,成为上流圈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关于他心爱姑娘的传说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三十而立的他仍旧孤身一人。
有不少人想引起他注意,甚至也有刻意模仿魏沾衣的,却也不见他多看谁一眼。
魏沾衣离开的第二年冬天,赵嫂和赵耀已经被解雇,郁家新来了两位管家,郁家也因此换了一批佣人。
新来的女佣被分派去打扫魏沾衣的院落,总是能听到楼里传来什么怪异的声音。
女佣问身边有资历的人:“那是什么声音?真可怕。”
“每年这一天,先生都会在楼里发疯。”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他妻子去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