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练地做完这一切之后,宋然抬起头,发现宋清霜还在盯着自己,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宋清霜轻轻翘了翘唇角,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没什么,我先走了,你慢慢弄。
宋清霜离开之后,宋然又像往常一样,熟门熟路地褪去了植物人的睡袍,而后拧干一条热毛巾,从脸部开始慢慢擦拭起来,擦着擦着,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登时顿住了。
他极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自己的植物人身体,居然精神起来了。
我勒个去。
宋然照顾这具植物人身体也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情况,此时此刻,他简直又是惊奇万分,又是尴尬好笑,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咳咳,不过也对,自己的身体机能又没有损坏,只是昏迷了而已。
宋然颇为尴尬地看了一会儿,居然还是很精神,丝毫没有消退的样子,他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的身体状况,呃,如果不想一些法子的话,估计还能精神很久,待会儿万一宋清霜回来了,或者来个护士小姑娘,那场面估计能尴尬死。
好吧。宋然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看紧紧关闭的卧室房门,而后抿了抿唇,轻轻搂住自己的肩膀,试探着伸出手去。
这个时候,他隐约听见书房里传来什么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可是仔细去听却又没有声音了,估计是听错了。
宋然对自己的身体可以说是极为熟悉了,毕竟相处了二十几年,可他熟门熟路地努力了一会儿,居然并没有什么效果,忍不住头疼地嘀咕道:怎么回事?以前明明这样就可以了啊,唉,你还真是难伺候
如今这个场景实在太古怪了,简直堪比某种三流的黑色幽默电影,宋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他只知道最好的法子是速战速决,于是便努力回忆着自己过去的那些敏感带,而后试探着在自己耳边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差不多得了啊。
呼,总算ok了。
宋然长长松了口气,一时间觉得又是古怪又是好笑,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万幸的是,今天是自己碰到这种奇葩事情,要是被护士碰见,或者被宋清霜碰见,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瞪了植物人一眼,嘀咕道: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啊,我倒是无所谓,被其他人看到怎么办?
宋然一边嘀咕,一边用热毛巾擦了手,而后又仔仔细细地把植物人也擦干净了,再涂上一层护肤霜,这才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回小推车上,推着小推车出去了。
宋然出门后不久,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书房的门打开了。
林飞羽极其僵硬地站在书房门口,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苍白得几乎没有丝毫血色,而那双向来清澈灵活的琥珀色眼珠,此时此刻甚至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哥哥刚在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那么熟稔,又那么亲昵地为别人做那种事情?
林飞羽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胸口不由自主地重重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卧房正中间那张雪白的大床。
刚才宋清霜带他进来的时候,因为时间太紧张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那位大宋总,那位宋氏集团曾经的掌舵人,那位传说中完美无缺的宋氏总裁,那位哥哥的大恩人。
这个时候,他只要往前稍微走几步,就能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大宋总,可是他只是紧紧盯着那张大床,脚下却根本无法迈出一步,他的双腿仿佛灌满了铅,仿佛在阻止他继续往前走,他甚至隐隐有种极其可怕的预感,只要自己轻轻踏前一步,就是漆黑空洞的万丈深渊。
第59章
林飞羽愣愣地望着那张大床,可是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他向来胆子极大,心肠极狠,行动力也极强,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仿佛那张洁白的病床上躺着的不是一个不能行动的植物人,而是某种极其可怕的妖魔鬼怪,只要自己看它一眼,它就能把自己拖下无底深渊,就能狠狠撕碎自己生命中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
没错,只要自己转身离开,只要自己当做没有来过,没有看到哥哥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听到哥哥说的那些话,就能继续那种做梦般的美好日子
这一瞬间,林飞羽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雪夜里蜷缩在路灯下,怀里紧紧抱着小黑猫的脏孩子,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可怜、他的害怕、他的恐惧,起码有七八成是装出来的,他活了快二十一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真正的恐惧滋味。
那是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林飞羽紧紧咬着牙,强行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几乎是一步一步地,缓缓挪到病床旁边,而后鼓起所有的勇气,垂眸往床上望去。
那个男人安静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浓密柔软的头发是一种漂亮的板栗色,纤长的睫毛密密垂着,面容英挺俊美,鼻梁高挺峻拔,唇角微微上翘,仿佛带着一点隐约笑意。
而那双眼睛甚至不用睁开,林飞羽都下意识地知道,那一定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琥珀色杏仁眼,眼尾微翘,含情带笑,和自己一模一样。
林飞羽愣愣地望着床上的人,脑子里嗡嗡嗡直响,他也听别人说过,自己和那位大宋总有些相似,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两人竟然相似到了这种程度,自己仿佛对方的一个倒影,或者说一个完美的赝品。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眼角忽然瞥到了什么,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因为方才哥哥做的那些事情,床上那位大宋总的丝绸睡袍散开了,腰侧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丝暗绿色的藤蔓,似乎是某种刺青的边缘。
林飞羽死死盯着那缕熟悉的藤蔓,胸口渐渐一片冰凉,整个人甚至不由自主地轻轻发起抖来,那是什么?
那会是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哥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林飞羽死死咬紧了牙关,嘴里几乎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而后他僵硬地伸出手,轻轻将那具植物人身体翻了过去,柔滑的丝绸睡袍往旁边滑落,那朵妖异娇艳的微笑玫瑰就那么露了出来。
鲜艳欲滴的花瓣,暗绿缠绕的藤蔓,花蕊附近仿佛微笑骷髅般的大片黑色斑点眼前这朵娇艳的微笑玫瑰,和自己后腰上那朵一模一样。
林飞羽呆呆看着那朵玫瑰,此时此刻,他那灵活至极的脑子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茫然。
慢慢地,他脑海里浮现出极其简单,也极其残忍的一个词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不知过了多久,林飞羽稀里糊涂的大脑又渐渐想起了什么,对了,哥哥那个老房子,那扇永远紧闭的门,那间哥哥不让自己进去的房间,里面到底放着什么?
林飞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宋宅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春江小区的,他拖动着沉重麻木的双腿,缓缓爬上六楼,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防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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