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似是而非的架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迎面碰上匆匆对视一眼便会移开视线。一张桌子吃饭,无话可说,却也不再互相干扰。
将近一周,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也当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国庆假期前夜,霍歌刚放学回到家就见韩东民着急忙慌地在收拾行李,说是要去临城拜访好友,最近这几天都不在家,让他跟韩也一块出去吃饭。
还塞了一笔零花钱,叮嘱他十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霍歌独自一人在家。
直到晚上七点左右,院子的门被人推开。
透过窗帘缝隙,霍歌看到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把窗帘严丝合缝地拉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兴奋的对话。
“我上次看小风他爸钓过,那鲫鱼有这么大,拿在手里还活蹦乱跳的。”
“那我们今天多钓几条,可以放着养两天,万一生了小鱼,那我们不是一直有得吃了。”
“你是不是智障?家养鲫鱼,生出来也给大鱼吃了。”
“啊,为什么,不过万一小风他爸今天没去打麻将怎么办……”
霍歌支着胳膊嗤笑了声,也不知道这群二货天天哪来的那么多精力,想方设法地给人添堵。学习成绩倒是样样不行。
霍歌事不关己地按了一下mp3的播放键,刚塞上耳机,外头又开始了新一轮对话。
他的手指下意识按了暂停键。
有人提议:“诶,我们今晚去吃烧烤啊,正好钓了鱼,带过去让老板一块给烤了。”
“可以,不然我们自己烤也行啊。”
“我们没有烧烤工具啊。”
“那个谁家有来着……”
说着说着开始兴致勃勃规划起未来七天假期该如何度过。而隔壁的韩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两个房间隔音不好,他随便搞出点动静,霍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霍歌一边听着韩也房里的动静,一边听窗外胡扯。他们的话题已经从钓鱼扯到了野炊,再从野炊扯到了秋游,最后转到了野外求生上。
总之一帮人兴致冲冲的,恨不得立马背上书包开始行动。思绪如脱缰的野马,霍歌觉得再听下去,他都得跟着他们一块徜徉宇宙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这个馊主意真棒。
如果他们能去所谓的探险,那他就不用和韩也朝夕相对了,整栋房子就他一个人,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这么一想霍歌顿时愉悦起来,晚上听了一会儿音乐,难得有闲情看了看美文赏析,最后还别出心裁地打算出去逛个夜市,吃顿夜宵。
毕竟十一,要与祖国母亲同乐,霍歌打算吃顿好的。
国庆前夜的十里街铺红红火火,夜市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吃摊。
一眼望去全是炸鸡烤串、炒面炒粉,飘香四溢。
街道两边摆着的几张小方桌早已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不少排着队等在一边。
一派繁荣的景象。
虽然望过去挺热闹,但街道拥挤,人来人往,不免擦擦碰碰,霍歌果断选择离开,挑了个人少的巷子。
巷子里摊位少,走到头边还有几家饭馆。
十一假期,平日里较为清冷的小街小道,此刻也张灯结彩,几家饭馆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欢度国庆。
霍歌站在路边打量了几家店铺,瞧准了一家烟雾缭绕的烧烤店,然而他刚走了两步就见烧烤店里走出来一个熟人。那人正冲门口烤串的老板嚷嚷着再来几串羊肉串骨肉相连,要特辣。
吴志杰在,那他们一帮人必定在,霍歌果断换了家店。
走到离烧烤店较远的一家饭馆门口,霍歌没了兴致,随便点了两个炒菜。
然而等到吃完饭打算结账,一掏裤兜——
靠,换裤子了。
他掏掏左口袋,一毛钱没有,又掏掏右口袋,还是一毛钱没有。
霍歌抬起头与一脸凶相的老板对视。
为什么说他是老板呢?因为这位大哥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脖子上还带了条粗大的金链子,穿着一件白背心一条花短裤,脚上还懒懒散散地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有事就在店里走来走去给客人买单送饮料,没事就坐在收银台前玩手机。
此时正虎着一张脸瞪着他。
霍歌掏出手机讪讪地说:“我打个电话。”
老板盯着他用凶恶的眼神说:你现在就给我打,不打要你好看。
霍歌翻了翻他贫瘠的通讯录,此时就两位联系人,韩叔叔和邵阿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为什么张嘉逸问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没留个电话,不然现在还能江湖求救一下。
但眼下思来想去,他只能打给韩东民。
不过韩东民估计已经在去临城的车上,所以他可能会让韩也来。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霍歌打定主意拨了出去,然而电话铃持续响了一阵之后,自动挂断了。
放下手机,霍歌第一反应是完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情况,韩东民会叫韩也来,但是被韩也拒绝了。于是韩东民又找了其他邻居来帮忙。
但独独没想到这一种。
他一下子有点急了,脸上也臊得慌,情急之下胡乱翻着手机通话记录,然后手指蓦地停在某串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