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月往一侧挪退,斜眼睨她:“我又不是什么青年才俊,等你作甚?”
女子见她避开,又展转蹭去,罗衣微皱,露出襟下艳抹柔膏,巧拧了细腰,软语昵人:“淫雨托风,春宵帐暖,更衣不待——你说作甚么?”
瞎话一个比一个能说,哪来的帐?江无月霍然起身,沉眉冷道:“回树里呆着。”
那女子翻眼娇怨,也起了身朝江无月赖过去:“姑娘真不愿试试?”
话音还未落,江无月振袖就要起术,忽觉眼侧有一道符纸掠过,直打在那女子胸前。
那女子被震至屋墙上,满脸惊惧地掉落下来,衣裙散乱下,半虚半掩,一副惊怜弱态,却又动不得半分。
江无月回头,游儿冷着脸披衣站在耳房外,瞪了她一眼,便合衣朝墙边的女子走去,悻而道:“不是说杏女避退平庸富贵男子,只欲侍寝于才士么,怎的对一姑娘家也要投怀送抱了?”
杏女好不委屈:“只要我觉得人好,男子侍得,女子为何侍不得?”
游儿气急,满手抓上一把符就要朝她扔,杏女眼睑瑟缩慌道:“姑娘饶命!我又不知这位姑娘是你的人,何况我这里也好久没来人了……”
这话江无月耳熟,斜了眼风偷偷去瞄游儿。
游儿盛怒之下,可没江无月那么些兜转心思,只将手里一把的符纸抓捏得歪七扭八。
杏女见多了风流俊才,哪碰见过这样的人,谄笑着好言道:“二位都是姑娘家,我又没听你说喜欢她,这事可怪不得我……我若是听你说了,一早就在树根下睡去了,绝不会冒然打扰二位。”
“我喜欢她。”
江无月一愣,转念间不知是喜是惊。游儿把这四个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说出来,跟骂人没多大分别。
江无月一时失了笑,也不知是自己听了这话欢心窃喜还是眼下这气氛太过有趣。
游儿伸手揭下杏女身上的符:“再出来我把你的根刨了!”
杏女裹了衣裙,连连应声出了门去。游儿才一转身,愠色未消,对江无月道:“你喜欢我么?”
江无月反被这突如其来直截了当的问话激得又是一愣,难为情道:“我喜不喜欢你,你还能不知道么……”
游儿横眼看着她:“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分明是柔情蜜意的对话,怎被她说得这般剑拔弩张……真是借了这怨怼撒起气来了。
江无月哭笑不得,伸手将鼓着脸忿忿不宁的游儿拉回火边坐下,酝酿半晌。
想彻多少言喻,措得多少隐语,尤是抵不过她要的一句:“喜欢……”
游儿终于算是愠容尽消,只还捎带拿捏着些软怨摆在脸上:“你进门的时候就看那棵杏树不对劲,还进来!”
“我哪晓得杏女也好女色的……就避一夜雨,想着她应该也没什么兴趣……”
“这回你晓得了!”
“晓得了……”
游儿尤是受不得这位仙人乖觉的样子,只看一眼,哪有怨还装得出来。
当即握回她的手,咬着唇,又鼓动了自己半天,才说:“江无月……”
“嗯?”江无月扭头看着她。
两人并肩挨着,游儿努力匀着呼吸,把江无月的脸细细密密用眼眸勾画了个遍。
那火的光影轻轻摇晃在江无月脸上,生动得很,热烈得很。
江无月觉得她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没在看,只见那双桃眼愈渐迷离,还越来越近……
紧接着自己和她交握的手被巧劲一带,江无月身子一斜,两人唇瓣就轻轻相碰,各自止息,各自稚嫩,各自慌张,电光石火。
游儿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旁边火堆烧得正烈,骨骼都被根根灼烤,微微睁了眼,好似不敢呼吸,江无月的甘洌清馨味绕着她扯着她,闻上一缕就如雨淋日炙的难耐,遍体无一处幸免能逃过这咒罚。勉强退开半寸,哑声问她:“什么感觉?”
咫尺是妍眉妖目,鼻间沁着温润芬香,江无月尤在圆睁双目,她确实未来得及多反应,她以为自己会痴钝呆滞许久,或者这种时候对这种问题至少胡乱堆叠出一些令人欢欣的词句,谁知她脑子兀自转得飞快。
并且立刻做出了个让她骄傲一生的决定:“太快了,说不清楚……你再……久一些。”
游儿哪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倒是说得正中下怀。喘逆也不收着了,挑起空出的手滑过江无月的下颌,勾拢着她浸了薄汗的后颈,更觉喜恰不已。阖眼轻轻一扣,瓣香便又聚回一处。
连同织握的手指,交叠的发丝,纠葛的气味,全部揉磨在一起。
心火一烧起来,很快就催得两人从蹒跚学步、无师自通到健步如飞。
游儿才轻启了唇齿,反被江无月箍腰一搂,抬身伏面本能地厮缠着相探进去。
纵情恣恣,柔情曼曼,哪一种都搅醉春风,歆叹得一句:今宵无赖。
杏女:《阅微草堂笔记》
第53章 阴山十六
转眼又近中秋,整个观星楼又开始忙碌起来,外出弟子悉数回了楼,往来宾客,作醮祈福,挂灯备宴,清修圣地也热闹熙攘起来。
付南星带着先前随同她外出去了峨眉山的楼中弟子回了太和山。
付南星走在前头,垂首穿过一片欢声喜色,反常地径直先回了自己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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