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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姜羡余扑通一声跪在三人面前:“我错了。”

他低下头,态度诚恳,语气郑重:“我不该有离家出走的念头,以后再也不会了。”

姜父虽然待儿子徒弟严厉,但向来信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抽他们棍子都要他们站着挨,从来不罚跪。

姜羡余这一跪着实将他和姜母吓了一跳。

姜父朝姜母看了一眼,轻咳一声,背起手道:“算你小子识相!再有下次,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姜母垂眸看向姜羡余:“真知道错了?”

姜羡余抬头看向她,他娘如今还是貌美如花、英姿飒爽,不像五年后,为他这个不孝子白了头发,隔三差五呕血不止。

思及此,姜羡余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姜母小腿,哽咽道:“对不起娘亲,儿子让您担心了。”

姜母被他扑得差点没站稳,幸而姜父在后头扶了一把。

但心里的火气也被这一动作彻底扑灭了,儿子哽咽的语气更叫她心软,于是拍了拍姜羡余的后脑勺,“行了,起来吧。”

姜羡余诧异抬头:“啊?这次不罚我吗?”

姜母轻轻揪住他的耳朵,慈爱微笑道:“想什么呢傻儿子?对面的墙面和屋顶还等着你修呢!还有送给各家赔礼,都从你私房钱里扣。”

“娘也是今天才知道,乖崽竟然存了不少私房钱。”

藏在小包袱里,准备离家出走。

姜羡余:“……”

他转头看向自家兄长:大哥,救我。

姜柏舟将他脑袋拧了回去,拍了拍:好自为之。

接着,姜母说起中午给姜柏舟接风洗尘的菜式,还说要亲自下厨。

无人在意的姜羡余只能灰溜溜爬起来,扛着梯.子去修墙补屋。

却不知等他走出院门,屋里的谈话就停了下来。

姜父:“夫人以为,小余这回可是转性了?”

姜母不以为然:“且等着吧!过不了几天肯定故态复萌,闹着嚷着要去浪迹天涯。他那些武侠话本,我也要给他缴了。”

姜柏舟想了想,道:“小余若是真想去外头闯闯,不如让他随我一道走镖。”

姜父闻言点了点头,“这也是个办法。”

姜母抿唇没有说话。姜柏舟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他。”

“对你我自然是放心——”姜母顿了顿,抬头望向院外。

屋檐与院墙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狭小天空,连一片云都瞧不见。

她轻叹一声,“罢了,总不能把他囚在家里一辈子。”

……

姜羡余掏出身上仅剩的银钱,让仆人去买新瓦,自个儿先去李伯父家修墙面。

将刀背和木箭造成的痕迹修补平整,再重新刷一层墙灰。

来往的邻里见着他,都要打趣一句:“哎哟!咱小余这刷墙的手艺见长啊!”

姜羡余厚着脸皮八风不动,隔绝一切骚扰。

他动作很快,刷完墙,买瓦的仆人还没回来,便飞到刘叔家屋顶上发起了呆。

六月的日头毒,行人都避着走,只有姜羡余贪恋这灼热的温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真的活了过来。

待到脸颊晒得滚烫,买瓦的仆人终于挑着扁担回来。

一起出现的还有谢承。

姜羡余刷一下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谢承揽着一摞瓦片飞上房顶,递给姜羡余,瞥见他脸上带血的划痕,蹙眉问:“怎么不上药?”

“小伤,都已经结痂了。”

姜羡余用手背蹭了蹭脸,接过瓦片,问他:“谢伯伯没发现吧?骂你了没?”

姜羡余想到前世谢承为了给他建墓同家人闹翻就心有余悸,生怕自己连累谢承。

却听谢承道:“没有。”

“那就好。”

姜羡余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当时谢承马背上的行李,低声问:“你行李呢?”

谢承弯着腰砌瓦:“识墨收起来了。”

姜羡余倒是没注意,原来自己“东窗事发”的时候,谢承的书童也在场。

但识墨这家伙向来机灵懂事,想必第一时间就替谢承藏好了尾巴。

姜羡余彻底放下心来,见谢承干活的动作比自己还快,忍不住弯起唇角,许诺道:“待会请你吃咸豆花。”

谢承闻言瞥向他:“你不是被没收了私房钱?”

“你怎么知道?!”姜羡余惊到,“我哥告诉你的?”

“嗯。”

仆人爬着梯.子给两人递瓦片,谢承接过来,继续道:“师兄给了我一张银票,让我给你花。”

“还是大哥疼我。”姜羡余抿嘴笑,朝谢承伸出手。

谢承却道:“师兄的意思是,让我帮你管钱。”

原话是:“省得他有钱了又想离家出走。”

姜羡余:“……”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谢承见他垮下脸,不禁弯了弯唇,“放心,我不贪你的。”

姜羡余怔了下,差点接不住谢承的玩笑话。

记忆中,谢承同他嬉笑打闹已是十分久远的事情。

他化作鬼魂跟在谢承身边那一年,更是从未在谢承脸上看到过笑容。

除了与他同葬那一刻。

姜羡余深吸口气,暂时甩掉那些沉重的记忆,冲谢承笑道:“那待会我请客,你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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