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上前接过她的包袱,晏立勇也紧紧跟在身后,嘴上温声劝几位女主子上车回府,一双利眼如鹰隼般查探着四周,不错过任何一丝危险的端倪。
上了马车后,崔夫人掀起她的袖子,翻来倒去地检查她身上可有伤痕。程荀哭笑不得地拉住她,连声解释自己在都察院内并未受到什么责罚。
而崔夫人见她虽有些疲累,精神头倒是不错,又思及孟忻在场,也无人敢为难她,也终于放下心,只红着眼睛,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又将她牢牢搂紧怀里。
“你真是……胆大包天!这些日子,不容易吧?”
温热的泪落到程荀脖颈上,程荀心一酸,抬手轻轻拍着崔夫人的后背。
她此前并未将范家之事、自己的打算告诉崔夫人,可她此时就是知道,崔夫人口中的“这些日子”,绝不只是她被关在都察院的这几日。
“您该为我高兴才是。”
程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崔夫人将她抱得更紧,沉默良久,终于强忍着哭腔,哽咽道:“娘亲为你骄傲。”
马车驶达孟府,崔夫人早就命人备齐了一系列接风洗尘、驱邪除秽的物件。
又是跨火盆、又是艾草熏身,府上丫鬟婆子围着她转,一路拉着她敲锣打鼓、沐浴净身,直把程荀逗得哭笑不得。
——自己不过是被审问几日,又不是当真蹲了大牢,何至于此呢?
一番仪式下来,程荀本就疲乏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勉强往嘴里塞了几口饭,甚至来不及与欲言又止、满心好奇的孟绍文多说两句,就被人送回屋中,倒头就睡。
许是心头终于放下一件大事,程荀胸中如释负重,压抑太久的疲乏涌上身体,整整睡了一个日夜。
此后的几日,除却吃喝、如厕,程荀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梦里与周公闲扯聊天,过得好不自在。
她正大光明休养补眠,孟忻忙于公务、无暇归家,孟府干脆闭门谢客,一门心思过起小日子,全然不顾整座京城被程荀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西北总兵范脩骤然入狱,而在宣政殿当众揭发检举其通敌叛国的不是别人,竟是自家嫡子范春霖,与大理寺卿孟忻家中鲜少露面的义女程荀!
小道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在京城达官显贵之家中疯传,而曾与范家有过姻亲或往来的人家,更是急得辗转反侧、昼夜难寐。
程荀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众亲卫也没闲着,默默加大了在孟府的巡视力度,竟当真在孟府外抓住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亲卫武功高强,不过当着他们面徒手将两块砖捏成齑粉,那几人哭着喊着说了实话,竟全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派他们来明里暗里打探消息的。
亲卫们知道他们不过听命办事,也没有为难,一番威胁恐吓后,将几人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