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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口烟,夹烟的手从另一手中拿过手机,贴在左耳边。

右手拉开保险扣开门的时候,手机听筒里还在滔滔不绝:

“你说您这好端端大北京不待,哥几个吃喝玩乐都找不找您,敢情您自个儿跑那谁也不认识的地儿待着去了?”

程嘉让声带着病中特有的哑,没什么好气儿:

“少几把扯淡。”

“咱这不也是关心一下病号。”

电话那头,江子安嘴不住闲,

“怎么样让哥,确定不要兄弟找一私人飞机接你去?”

房门保险扣“啪嗒”砸在门上,连打几个旋。

程嘉让眉头皱起,拉开门的一瞬,本能淡漠地看过去。

没想到是对方抢先开口。

——“你昨天,为什么没来?”

他长指还扣在门把上,未及收回。

打眼就是红着鼻尖下颌的傻气姑娘,她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未及收,袖口抻落,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很细,像是一折就断。

程嘉让垂眼睨过去,窥见小姑娘长睫轻翕。

酒店长廊安宁得恍如他是最后的住客,连星点风也没有,他夹在手中的香烟却无声且热烈地寸寸燃着。

电话那头久未得到他的回应,又隔着千山万里透过听筒叫了他好几声:

“让哥?”

“咋不说话了?”

……

霍音是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拉进酒店房间里的。

彼时她站在他对面,尚且能听见他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让哥?”

“咋不说话了?”

程嘉让只撂了声“挂了”就兀自摁灭电话。

霍音还站在旁边发呆,后悔着她刚刚的鲁莽行径,倏然就见男人长臂一伸,在她反应过来自己被拉进了酒店房间时。

门已经被男人一脚踹上。

她的手腕上,被对方握住的部分强烈的烧灼感疯狂蔓延,是从对方掌心皮肤让渡而来。

是很燥的热,感觉像是夏日中暑后肌肤表层的温度。

霍音循着体温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入眼便是对方正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体温传来的源头。

眼前的男人穿一身墨黑色绸质长袖睡衣,随着走路的幅度,冷白的手腕在睡衣的掩盖下忽隐忽现。

她被拉着,坐到酒店窗边自带的沙发上,人因为一路吹冷风,僵硬地坐下。

本能地开口,很小声问:

“你怎么、怎么拉我进来了。”

封闭的空间,被衾敞开的双人床,房间里弥留他常用的沐浴液浅淡的茶树香和熟稔的烟草味。

她和程嘉让,单独在这里,好奇怪的感觉。

此时年轻男人正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

她看着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不远处的床上,下一瞬,倏然急转而来,淡漠的双眼扫过她,半秒钟之内,急剧靠近。

安静无声的房间里好像倏然多了背景音。

“砰、砰、砰……”

一下接一下,速度愈加快起来。

直到她几乎快要能隔空感受到他身上发散的温度,视线落在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无从移开时。

看到他将手里刚刚抽到一半的烟,摁灭碾碎在她所坐的单人沙发旁边小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

“外面冷。”

程嘉让打开空调开关,退了两步坐到大床边儿。

“啊?”

霍音起先没反应过来,疑问的声音出口,才突然弄懂,他是在回答她上个问题。

她偏头向着程嘉让的方向看去。

但见他不知什么时候退了两步坐回到大床上,浓黑的眉头皱着,双目微阖,半倚在床头。

看起来颇为难捱。

霍音咬着下唇开口: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一点小病。”

对方似乎状态真的不大好,四个字说到后边儿,就只剩了气声。

她突然有点儿庆幸她今天鬼使神差,头脑一热就开了好几公里的电动三轮来了县城。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在屋外张灯结彩,房内空洞冷清的酒店里。

他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乡里,生了这么重的病。

……

霍音将冻得僵冷的两手放在唇边轻轻哈了几下。

口中很小声嘟囔着凑上前去。

“都这样了,还叫小病吗。”

“这么严重……昨天就病了吗?所以没来。”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不过霍音突然就想起来昨天他们在街上相遇,那时候他手里正提着一包看不清是什么的小盒子。

霍音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应该是那时候就病了吧。

她秀眉皱起,掌心翻转,用指背去探对方额头的温度。

然后是皮肤与皮肤的直直接触。

很轻易,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体里无处不在的燥热感。

好像发烧了。

至于原因,她不敢确定。

在想这个问题。

所以手指背无意识地在对方的额头上停顿了两秒钟,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燥热已经疯狂让渡而来,将她指节被冷冻的红色消弭。

霍音在判断病情方面,实实在在是个半吊子。

不过,她眼前的病号可是国内顶尖医学院重点培养的高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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