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璟先前并未养过孩子,严玏虽是他的幼弟,但二人的关系更像是父子,他亲手将这小不点从都城里救出,又一日一日地养大,将来还会把这虽算不上盛世但也算太平的天下送到他手上,有时候难免期望过盛,但幸好还有崔嵬在身边时时提醒。
泰宁殿毕竟是帝王寝宫,侍奉的人都手脚利索,很快便将热水送了进来,屏风后便传来了水声,还有一大一小说说笑笑的声音。
严璟歪在软榻上,随手捞起一本书册,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听着严玏跟着崔嵬一起哼哼着一支不成曲的小调,唇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这一日来因为朝政繁多而起的疲乏也消散了不少,最后干脆将书册丢到一边,合上眼帘。
困意初至,严璟便听到了带着水音的脚步声,还有银平压低了的呼声,下一刻,便有一个暖烘烘的身子爬上了软榻,挤进了严璟怀里。
严璟睁开眼,就对上了严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扬唇:“洗好了?”
严玏一本正经地跪坐在严璟面前,听见他问话便点了点头,还故意晃了晃脑袋,让发梢上的水滴飞溅而出,落到严璟脸上,而后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严璟伸手在他前额敲了一下,伸出手去,银平便将一块干布巾递了过来,严璟坐直了身体,一面替严玏擦头发,一面随口问道:“今日去外祖家都做了什么?”
严玏垂着头乖乖地由着严璟微自己擦头发,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地回忆给严璟听:“跟外祖母说了话,吃了饭,还看几个舅舅练剑。”
“练剑?”严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才想明白严玏口中的这几个舅舅应该不是指崔嵬,而是崔家远房的几个孩子,比崔嵬也小不上几岁,但对这个已经官拜上将军的远房堂兄皆是敬佩非常,偶尔他们去府里拜访赶上崔嵬回去,便常常会缠着他表现一下自己新学的招式,或者讨教几招,想来今日便又是碰见了。
严璟也不甚在意,便顺着严玏的话继续问道:“那玏儿觉得几个舅舅的剑法如何?”
严玏抬起头,蹙起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我舅舅好!舅舅只用了四招就夺下了他们的剑!”
提及崔嵬的时候,严璟的眼底总是忍不住漫出温柔的笑意:“若是与你舅舅相比,这天下哪有人比得过?”
严玏晃了晃小脑袋,思考了一下严璟的话,而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一个姿势坐的久了,忍不住动了动身体,被严璟直接拉到自己腿上,搂住了大半个身子,这才能继续擦头发:“等玏儿再大一些,若是也感兴趣的话,便让你舅舅亲自教你,骑射武艺,兵法谋略,这天底下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师父了。”
小孩的注意力总是散的很快,严玏此刻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这个话题上了,他胡乱的应了一声,已然低头玩起了严璟的衣袖,严璟一手将他养大,对于他这副样子早已是见怪不怪,故意抬了手臂,让严玏够不到,逗弄再三,严玏没了兴致,又懒洋洋的靠回严璟身上,由着他继续为自己擦头发。
屏风后的水声已止,应当是崔嵬也已洗好,正在换衣物,严璟抬头瞧了一眼,手下的动作便顿了顿,正好听见怀里的严玏突然问道:“璟哥,舅舅什么时候会给我找舅母啊?”
“什么?”严璟握着布巾的手一抖,布巾落到严玏脸上。
严玏抬手将那布巾挥开,朝严璟脸上看了一眼,自觉是因为自己称呼不对,所以才没得到回答,便又改了口,扯着严璟的衣襟,奶声奶气地问道:“皇兄,舅舅什么时候才会给我找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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