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峤没想到严璟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面上有短暂的错愕,最后轻轻笑了一声:“殿下又为何突然关心这种陈年旧事?”
“突然想起而已,也当是替阿嵬问的,他曾与我说过,当年母后骑射武艺无一不通,一直是他所仰慕的对象,他当年心愿便是能早点长大,在母后接掌帅印之后,在您手下当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将,却没成想有朝一日会是他来接掌帅印,而他仰慕的长姐居然嫁入这幽幽深宫,他或许从未问过,但,大概是一直想不明白这缘由的。”
“缘由?”崔峤轻轻摇头,一双眼看着严璟,淡淡道,“这万事万物,难道都有缘由吗?同为皇子,严琮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只为谋求这皇位,殿下却浑不在意,如此差异,不是也没有缘由吗?”
严璟没想到她会在此刻又提及此事,那一日,崔峤问他,可想成为站到最后的那个人,严璟却只是笑了一声,淡声道:“难道世人趋之若鹜的就一定是好东西吗?”当时崔峤看了他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之后此事便被掀过,再也无人提及。
“若要非说缘由,自然还是有的,不过是因为儿臣虽是个废物,但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废物,对于不该触碰的东西,从不做妄想。”严璟也不想再就此事多言,他看了看病榻上的严承,又道,“如此算来,能让母后放弃自己多年夙愿而选择嫁入宫中,也总是有原因的。”
“就算有,又为何要告知殿下?”
严璟歪了歪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儿臣也不过是好奇,看见父皇如此,母后到底有没有觉得难过。当然,这一切与儿臣确实没什么关系,母后不想回答也是应当。”
崔峤收回视线,明显不想再理他:“时候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儿臣还有一事,”严璟面色认真了许多,皱眉道,“近日可有西北的消息?”
崔峤微咬唇,而后摇头:“都城如今的局势,消息想要传入皇城已是十分困难,西北现在如何,阿嵬有没有收到前些日子我寄送的消息,已是不得而知。”
严璟垂下眼帘,轻轻点头:“那儿臣告退了。”
从永寿宫出来,严璟却没有回永宁殿,尽管这段时日他一直宿在那里,但除了要歇息的时候,他也并不怎么回去。这皇城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虽然守得住他们这些人的平安,却压抑至极。
尤其是,当他心头还落着一份沉重的牵挂的时候,便更让人难以承受。
这皇城之中处处散发着一股衰退之势,来往的宫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神色严肃,花草树木也因为时节的缘故陆续凋零,严璟从中走过,更觉难受。他从空无一人的御花园转过,最终脚步一转,径直去了昭阳宫。
这段时日他往昭阳宫去的次数不少,或许也得了皇后的授意,昭阳宫的宫人看见严璟的时候也不觉讶异,客客气气地将人请入内,还奉上新茶。
严玏躺在摇篮里,刚吃饱喝足,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手里抓着那只布老虎,玩得不亦乐乎。这皇城里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却只有他并不会受到外界一丝一毫的影响。
严璟凑在摇篮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严玏,在他将布老虎送到唇边的时候伸手阻拦,由着严玏抓着自己的手指,也不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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